不能停下的脚步--生日札记

老蔡的美拉德

在生日当天收到女儿的一封信，和我交流了很多关于“恐惧”和“失落”的问题，言之真，情之切。我能理解在社会交互中，理性和感性的交织思考会带来这样的问题。而我只是有了岁月的历练和积淀，可以让这些恐惧失落埋在忙碌工作的身下，藏匿在觥筹交错的欢颜里。她终会学会自己的方式去适应和游刃有余于属于她的时代里。即便那些不成熟也是青春勃发该有的样子，她理性成熟的成长令我内心温暖，也会有点“恐惧和失落”，我也会担心跟不上她的步伐，或是慢慢思维游弋让我飘离出她的时代。

书信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方式，好多年前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自己中学大学时代所有信件都打包放到了乡下老房子的阁楼。在任何时代任何小说任何电影，阁楼似乎永远是最好放置记忆的一隅安静之所。我也不例外，时间的藤蔓向前延展，藤蔓上开满了遥相呼应的绚丽花朵，风吹雨淋，酷暑严寒，但始终有阳光。经常修剪浇灌一下，藤蔓花开又一枝。

药不能停

我坐在办公桌一侧的小椅子上，医院里最标准的一个诊室，此刻很安静，只有我和老同学的对话，长期的高负荷运转，让我的肠胃不佳，入冬后，我感觉需要调理一下。十二年的同窗，熟悉太多，没有赘述，我们的对话并没有从病灶说起，不紧不慢间说了这些年很多我的起伏经历，平和安静，云淡风轻，似乎在那一刻，我认为这是要对症下药前必须交流的一切，身体的状况和个人的经历和心情都是有关联的。离开同班三十年后，我们这样的对话似乎让岁月和她的专业直接挂上钩了，中医是需要时间历练的，人生何尝不是，时间是活血化瘀的良药。这些熬好的药膏或许会带个我一个温暖脏腑的冬天，一样也熨帖了心头的疲惫。

这一年多来，我也渐开始学着和不同的药对话，为了保持身体的状态或伤病的困扰，内服的片仔癀，护肝药，梅精丸，红参，黄芪水，消炎止痛药，外用云南白药，日本膏药，黄道益、荷兰小绿管，磁贴膏药等等，慢慢我接受自己不是永动机了，药不能停。我只是有一颗不甘于老去的心。

那天傍晚我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想着我的老同学此刻在用那小秤杆称着黄柏、杜仲、党参、茱萸，给我调配不老仙丹，里面当然应该还有当年大学时代我说的茴香桂皮吧！心情似乎舒畅，看着西下的落日，高架的地铁载着归家的人们从不远处的高架线上驶过，林立的楼宇散落在我的视线里，此刻夕阳仿佛一个小巧的胸针，别在城市的前襟，是我喜欢的小细节的脱俗品味。

音乐不能缺

年底看到自己在某音乐APP上的年度汇总数据，我这一年接触了近1700位的歌手，在音乐的路上，每一次相遇都不是意外，而其中1300位是我新邂逅的。我只能用邂逅这个词，我接受很多新生的各类形式，包括音乐，但是我也是个固执沉溺在过去时光里的人，那些经过我岁月沉淀里的乐曲，让我无比迷恋。而这些更多的只是偶尔经过了我耳边，只会有极少部分住进我的心里。这样的大数据倒是很考量自己的不经觉间的内心选择。这一年我重复最多的歌曲56遍，竟然是一首新歌“What a life”。这首歌曲是丹麦国宝级演员麦斯.米科尔森主演的电影《酒精计划》里的主题歌，一部很平淡调子的影片，却让我感动非凡，普通人的生活选择才是最有现实思考意义的。片子我看了三遍，里面各种曲子我甚至会拿着威士忌杯子随着电影一样的节奏步伐听了多遍。

我向来没有办法离开音乐，那是记录时光和心绪最好的工具，也是寄托情感最好的港湾。开心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失落的时候，胜利的时候，开车的时候，喝酒的时候，旅游的时候，我都可以找到些歌曲来寄托表述内心的调子。生日的清晨，我醒来，想着要用一首歌曲来开始这全新的一天，我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维瓦尔第的“四季”。上班的路上一路飘扬着小提琴协奏曲，高架路飞速穿梭而过城市，莽莽穹苍的万物生灵，只有时光在昼夜交替的岁月里，更迭季节，无形无语，流云逝水一去不复返。四季的轮回，春夏秋冬，波澜壮阔，也一样悄无声息。晚餐时分，当我倒上一杯陈年的好酒，切开一块焦褐外表的牛排，内里夹着暗红清晰的纹理，食物最完美的呈现还需要点音乐来衬底。那一刻我脑海里只跳出来一首Louis Amstrong的“What a wonderful world”。我想我已经到了迷恋爵士的岁月了。深邃久远，音乐才划起波澜，仿似飘到很远的水面。水面的波纹往远处波荡开去，波光粼粼，带着氤氲和光明。

好菜好酒不能少

在我手机的相册里贯穿一整年的线索最大的占比一定是我的烹饪历程，每年我都沉醉在研发美食的乐趣里，慢慢我发现，和音乐一样，随着年龄渐长，包容性更强，但执着于老味道的感觉也愈发强烈。今年我对于烹饪的理解和手法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台阶。每年一道硬菜我照样要弄出来。但是我更醉心于传统的复刻，未来某一天我会给我的孩子说，这些貌似最简单的最不起眼的菜必然是他们下一代要传承下去的东西，坚持并保持不变才是最难的。还带着历代过滤带来的历史和滋味。或许也是我和祖辈，孩子和我之间最好的记忆交互。

伴随着美食，必不可少的一定还有美酒，入秋的时候，我自己做了一锅上海菜饭，吃着自己做的地道的菜饭，我倒了一杯上好的威士忌，那一刻我被自己逗乐了，大学毕业初始，和我的第一任领导坐一个办公室，他嗜酒，告诉我，他回家一碗菜饭三两白酒，不需要菜，那时候我惊得托起下巴，二十多年之后，我则托起了我自己心爱的酒杯，我面前也是一碗地道的本地菜饭。这是一脉相连的传承吗？我更愿意称之为因爱而生的潜意识，那是我骨子里的东西。这些年我沉醉于威士忌，慢慢也不断学习着红酒，除了匹配食物，我甚至会找不同音乐匹配不同的酒。慢慢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相通的。

红酒需要醒了才好喝，是因为需要唤醒沉睡在瓶中的精灵，抖落着不同的味道，叙述着颗颗葡萄的前生今世。今年春天突然爱上了黑皮诺，一类并不厚实偏甜口味的酒，但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和价值无关。或许就是不经意间撞上了舌尖敏感而又甜蜜的味道。

威士忌和白酒一样，时间是驯服酒精的最好方式，各种存桶的独特加持的味道和谷物酿造的混合味，往往会结合的浑然一体，从舌尖到达喉间的感觉是宇宙灵魂穿梭的一刻，什么样的经历会有什么样的故事，澎湃而来，缓缓散开。这时无法辨别那年的海风吹过麦子的时候，留下海水的咸味是否还缺席了一场春天的宴席。

运动和事业不能停

过去的春天除了黑皮诺的和Glendronach让我一直回味，还有是在历经六七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复出踢球了，为了最后的复出，我练了很长时间的体能和肌肉，膝盖手术后，对于冲撞始终心有忌惮，当我再一次踏上绿茵场时，内心澎湃畅快。虽然，球感和冲劲已经早就不复当年之勇，但是只要还能站在这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我就感觉陪伴我整个年少青春的时期的一切美好都回来了。我还是很享受脚背抽出嘣嘣作响的打门的声音，即便更多的时候已经是飞在球门周边了。但既然回来了，享受绿茵场带给我永恒的激情。

这一年平头哥兄弟们愈发坚持提高羽球球技和战术能力，对于这个的执着和痴迷已经到了从训练打球到喝酒都形成了强大的自发自觉性了。各自行业不同，但志趣相投，又互相砥砺，似乎真的是“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 。我坚持练了一年半多的核心训练，那样的训练似乎已经成为我的惯性，如因忙于工作，几天不练，便会浑身不舒服了，仿佛缺了很多。对于打球的理解和交流成了我们几个最好朋友间固定的节目，听过一句名言，“好的友谊需要涌溢”。我想好的友谊也是一样需要一起挥拍。

痴迷运动和迷恋烹饪或许给我带来另一个好处是，会有更多的冲劲和耐心去闯荡属于自己的事业天地。这也是相通的。这都需要一股永远充满热情和干劲的样子，一样需要和研究烹饪和运动一样，潜心去开拓自己的领域。这样的蓝图一样也可期。我一直常说，我不能迷上什么，我会潜心钻研的，坚持自己的爱好，开拓自己新的事业，最艰难的苦难已经过去了，一切也刚刚好。路分两头，世界分两端，舔舐伤口，便觉得世界万籁俱寂；充满动力，顿觉每天都会光芒万丈。

　　　　“我们的生命里，不仅有着使人觉醒的力量，生命有时还会使人沉睡。善于生活的人，并不是一直清醒的人，有时是立即可以酣然入梦的人。”--三岛由纪夫

到了开始感怀岁月的年纪，该入梦的时候，依然可以沉沉甜甜睡去那是好事。但是梦想依然要有，梦想的目标和现实的目标傻傻分不清楚的时候，或许可以实现更大的愿望。

生活终究会过得越来越简单，但是每一件事情投入的情感越多越会觉得有意思。钱钟书说过“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如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花开得好，或者菜合你口味，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心无旁笃的去追求事业、爱好或人，未来给自己一个小目标的愿望，我的厨房越来越活色生鲜，弄一个全类别中央厨房，中西结合两相宜，供我捯饬一桌桌人间烟火。我的身体还能保持至少三十年的腹肌，那样我可以依然打球踢球，挥洒汗水。我的事业可以让我融入我自主的意识。身边有爱我的人，有我爱的人相伴。天马行空的敢想，也一定可以脚踏实地的去实现。

似水流年才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一切，其余的欢乐、荣耀、不幸、得意、失意都是过往的片刻。虽然这个年纪仰望星空后依然要面对一地鸡毛，但又何妨。入冬了每年的老蔡腊肉已经挂出去了，这是每年的必出品。我还是会用最好的原料最好的酒，然后交给时间醇化。我只是期盼着给家人和朋友带去寒冬里一锅暖暖的煲仔饭。冬天里，萦绕在窗外白雪飞扬，驻扎在心头春意浓浓。

我依然竭尽所能去把生活和思考深深地揉捏在一起，每当我想回味的时候，总可以从潺潺流动的时间河流中，找到我的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