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马中奎作品欣赏.李景慧）

后天

作者简介：马中奎，笔名水云中，诗人，中国诗词研究会会长，《中国诗词》杂志社社长。 人生如梦 一一读马中奎先生《踏莎行》李景慧 人言：“万物情致以秋为上。” 秋天是我最喜爱的季节，或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或残塘枯荷夜雨芭蕉，或笛在月明楼，或江天万里霜，其辽阔疏朗空灵缠绵各种感觉杂糅在一起。一边瓜果飘香五谷丰登，一边又渭水西风黄叶飘零，生死交替得失并存。更兼枫红菊黄云白水清更让人目不暇接。这一季，其丰富与厚度像极了人生。在这样的季节里，读些感悟人生的诗词最为应景。就如马中奎先生的这首小词： 踏莎行 · 白露玉露泠泠，银河浅浅。蛩鸣阶下箫声软。篱前尚有两三花，或开或落无人管。薜芷难寻，松萝未绾。云中不见鸿捎柬。昨宵梦里访仙山，醒来知是仙山远。 读罢此词，只觉吞梅噬雪，口角噙香。出尘、禅悟、洒脱、豁达。对人生的遍体通透——通透里其实还有一丝无奈与惆怅，甚至还有一丝逃避。 “玉露泠泠，银河浅浅。蛩鸣阶下箫声软。”一开头，诗人就把我们带进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玉露、银河、蛩鸣、箫声，一句话，寥寥几笔，意象却丰富而清绝，且在空间上一笔宕开，低处玉露，高处银河，然后视觉又被蛩鸣与箫声，从高空拉回到地面，像电影中一个个特写的镜头。诗人用箫声而不用笛声，其实别有苦心，笛声空灵清越，而箫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自带一种悲情基调。“软”字传神，箫声呜咽，是箫声又何尝不是作者的心声？暗含多少无可奈何的惆怅。 在如此清绝又惆怅的意境中，诗人漫步沉思与灵魂深处的自己对话。所行之处，忽然看到“篱前尚有两三花，或开或落无人管。 ”这一句，拈花一笑，用笔散淡恬静，像慵懒的风随意拂过湖面，像白云游过青鸟划过的天空，洒脱、自然、怡然自得。姜夔有句词：“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同样是“无人管”，姜夔的笔下一片荒芜，冷寂萧条，而先生的“无人管”却是独处的惬意，颇有一股野逸之气，仿佛是归隐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还记得先生有句诗：“铅华洗却人空瘦，醉卧苍苔听鸟音。”其情感升华后的那种刻骨的孤独，仿佛一眼井一下子便让人深陷下去，不能自拔。可此句却不同，也寂寞也孤独，可寂寞孤独中却又蕴含着从容与豁达，那无人管的野花又何尝不是诗人自己的写照呢？ 而此境之美，关键在一个“空”字，放空心灵，方得从容之美。细读，“两三花”之前的“尚有"一词，分明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分明是“醉里且贪欢笑”啊！“或开或落无人管”，真的无人管吗？王阳明说：“汝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过来。便知此花不在汝之心外。”今夜，那篱前的花落在诗人心中，那花并不寂寞。可诗人呢？诗人求而不得的是什么呢？“薜芷难寻，松萝未绾”，诗人笔锋一转，这世间终究是孤独的。薜芷松萝，象征品德和人格的高洁。正如司马迁赞屈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然滚滚红尘，物欲横流，有此高怀者又有几人？诗人把深邃的目光投向云端。“云中可有锦书来”？可惜“云中不见鸿捎柬 ”！诗人也渴望高山流水，也渴望共鸣，也渴望人间温暖。渴望有人像白居易那样发出请柬：“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可曲高和寡，有的多是高处不胜寒。先生半生，呕心沥血，披荆斩棘，一力创办《中国诗词》，从“吟旌指处千雄助，立马燕山第一峰”到“成王败寇何曾计，唯愿人人会赋诗”，一路走来，有天高云淡更有狂风暗礁，有辛酸亦有欣慰，有赞誉亦有诋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如鱼在水自知暖寒。别人仰望的是万丈光芒下的马中奎先生，可我看到的却更是光芒背后无边的寂寞。白日里披坚执锐，可被夜晚淹没的不为人知的心中酸楚又何处排遣？茫茫世间终究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便如苏东坡所云：“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便如黄庭坚的那轮明月，照人”醉舞下山去”…… 罢了罢了，尘世中没有理想的乐土，还是去梦中寻找慰藉吧。“昨宵梦里访仙山”，一个“访”字让人拍案叫绝。诗人没用“醉”，没用“到”，偏用一个“访”字。访，苦苦寻觅，诗人寻到心中所求了吗？诗人没有说，这是一个谜，这个缥缈悠远的留白还是让读者去想象吧。换句话说，即便访到了，仙山什么样子诗人也没有说，是否是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样子？不得而知。“落红流水胡麻饭"，诗人知道，梦中再美，终归虚无，还是要回到白云苍狗的现实中来。诗人清醒而又无限惆怅地说：“醒来知是仙山远。” 仙山远，一个“远”字用的好。何谓远？海角？天涯？茫茫宇宙？是，也不是。这些距离在人类高科技之下皆能到达，所谓的“远”，是目光是精神所不能到达不可触及的远之又远的远方，比如梦中的“仙山”，诗人访到了吗，原谅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远”字不忍卒读！而这样的收尾余音绕梁，言已尽而意无穷！ 再读此词，下笔空灵轻淡，意境优美，情感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可打动我的却是貌似洒脱中透出的一丝无奈，一种对生命的禅悟与淡淡的寂寞情怀。人类注定是个矛盾体，并在矛盾与痛苦中升华，社会也总在矛盾中发展。便如苏东坡，一边禅心慧语：“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一边又感叹“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是的，人生如梦…… 编辑：后天插图：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