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房

少陵樵苏

按照少陵塬上的风俗，自腊八截至腊月廿三这段日子里，人们会陆陆续续开始 “扫房”或“扫尘”。这是全家齐上阵的一次洒扫尘除，也是乡里人迎接新年最朴素和最直接的一项活动。 过去那个辰光，住的都是土坯房，墙壁没有粉刷过乳胶漆，更不用提什么硅藻泥，全是土墙泥皮。经过日积月累的烟火熏缭和生活触及，一年下来墙皮总有纤尘积累或斑驳破损。扫房一事是少陵塬上代代相传的习俗，据《吕氏春秋》记载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之俗，最早起源于驱除病疫的一种宗教仪式，后来演变成年终大扫除。既净化居处、修缮设施，又增强过节的仪式感。 记得每次扫房，母亲总会让我们把家中的所有家当，能搬出来的尽量搬到院子里码放停当，无法搬动的会覆上报纸或塑料膜。她会用稻草和一根比人的身高还长的木棍扎成长扫把将屋内高至房梁，周至四壁，小至旮旯的灰尘和结网全部清扫干净。然后，她将白土在盆里混成泥浆，用特制的棕刷蘸上稀薄的白泥浆重新刷在墙壁上。刷好墙，母亲会领着我们把所有的家具再清洗一遍。待墙皮稍干，我们又得将院内的家具搬回屋，按原样摆放整齐，再贴上新买的年画，顿时觉得家里敞亮和清爽了许多，一天的疲劳也会抛却脑后。扫屋得用一整天的时间，基本上从日出开始，到日落结束。 早在冬月里，母亲会逢集到杜曲备齐扫房用的白土和棕刷。后来，樊川道里卖白土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近乎绝迹。刷墙的白泥浆只得将就着用石灰和黄土制浆，而今放眼望去尽是砖瓦洋楼，很难再见到记忆中的扫房这种壮观的场面了。值得一提的是，扫房用的那小半捆稻草并不因结束使命而随意丢弃，还要留至除夕夜，孩子们过火【1】或做年夜饭时放进灶膛内烧掉。 我喜欢扫房之后那种泥土清新的味道，特有的气息一直随着乡愁回旋。怀念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惦念那种全家总动员的扫房，独自咂摸儿时等待过年的味道。 【1】过火：生一堆火，从上面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