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农耕时令,每年农历六月初至七月上旬,是三夏大忙季。只因古老传统三夏大忙后辛勤劳作的人们,为感恩风调雨顺,庆贺丰收喜悦,一个村庄接着一个请戏集会。过会那天,所有亲戚朋友都去那个过会村庄走亲访友,见面聊天,你来我往很是热闹,慢慢就形成了民俗意义的亲戚朋友们互相走动,相聚交流感情和农耕经验的忙罢会。虽然,禁止商品流通,打击投机倒把,忙罢会不似从前那样大张旗鼓,请戏过会,繁华热闹。但夏收后,大干快上战三夏,战天斗地抢收、抢种和抢管紧张劳作后的人们,乘劳作间歇走亲访友,跟集采买的古老习俗仍然没有间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早饭后,石小囡给肖榴、肖杉和她们的小妹——小人儿肖栎穿上新衣服,把自己两条齐腰长发辫梳光编紧,穿上新做的小碎花棉质短袖衫,出发去姐姐家走亲戚。却被坐在庙台上的肖母喊住叮嘱道:“早点回来,还得蒸馍!”石小囡听话地“嗯”了一声。似乎肖母还在说着什么,肖榴拉着母亲走了,全当没听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当她们从姨妈家回来,晚上准备温水洗漱时,发现厨房门被锁上了。石小囡找到躲到别家的肖母要钥匙时,肖母淡然道“分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石小囡走进自己房间流泪道:“你婆说分家了。”肖榴懵懂道:“啥叫分家?”母亲不可置否地道:“就是让咱们娘几个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肖榴茫然不解道:“为啥?”母亲沮丧道:“谁知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生产队多数社员根本不知道公共车是啊呜什的时侯,迎着炎热夏季的太阳烤炙,全凭11号丈量走亲戚来回20多公里的乡间土路,疲惫困乏早已袭击着娘母母倒头睡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明晨,石小囡给肖栎喂过奶哄睡后,就只顾坐在炕上哭,全不顾肖榴和肖杉的饥饿。肖榴只好对母亲道:“我去找我婆”话音未落,母亲怒扑过来,抓住肖榴衣袖道:“你敢去找她,我打死你。”肖榴哪里见过母亲如疯般的发狠,早吓得不知怎么才好,只好与弟弟一起忍着饥饿,守着落泪的母亲。心里难过极了:唉!妈整天辛苦劳作,她们还要与我们分家,分家嘛就分,为什么连馍都不分给我们吃?村里人说婆和姐跟自己“清的和凉水一样”。可这时候她们都哪里去了?怎么不管我们,让我们挨饿,太狠心了。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对于姐姐禾禾,母亲从来没有特别向肖榴说过什么。但只要是居住在人老几辈,互相知根知底的乡村,有关家渊身世,祖宗亲缘,以至于品行处事,家风德性方面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由此,对曾经信息不发达岁月,封闭的乡村人认定,远嫁远娶是人缘不好也就不难理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家世不错,品德良好人家小伙姑娘长成,只要放出话,媒人就踏破门槛,双方互相暗地里再一打听,谈婚论嫁事半功倍;人缘不好或品行缺陷家,即就是巧舌会道的媒人口吐莲花,也经不住男女双方两家人遵循“结亲结人缘,配婚要相当”“有女百家问,有儿百家求”想方设法的暗中打听,费尽周折至多事倍功半。熟人集聚的群聚群亲农耕社会,乡俗民风对人们道德品行的规范约束较强,宗族家长制普遍不无道理;进入现代社会,交通便捷,信息发达,生存方式,生活模式大变,集居在如“鸽笼”的高层大厦,彼此陌生的各户、个体成为普遍形式,对国家治理能力,政府管理水平要求愈来愈高,依法治国诉求越来越强烈的道理也在于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肖榴从队里人的议论中,知道了姐姐不是母亲亲生的,却与自己是同父姐妹。姐姐的母亲原是父亲属下,在生了姐姐不久得病去世,是祖母把襁褓中的姐姐一手带大。孰不知,姐姐毕竟不是母亲亲生,比肖榴年长又与祖母相依,而且母亲对做后妈耿耿于怀之姿态做派,全然不令祖母满意而婆媳间别扭难堪事情时有发生。渐知人事的姐姐不满后妈之隔膜是对肖榴姊妹的态度冷淡。还是孩子的肖榴姊妹才不管那么多,且天性使然的亲情,只要姐姐对她们稍洒阳光她们就会灿烂相迎,只不过姐姐有她的伙伴和事情,哪里稀罕她们的灿烂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于祖母,待肖榴和祖母在一起时,祖母已经是一个满面沧桑、慈眉威眼的老人了,祖母的慈祥关爱无处不在。可此时,肖榴对队里人曾说的:“你们娃们要感谢你婆呢。没有你婆在你爸当壮丁走后,一气之下,‘三寸金莲’把你爷留下的家产全部踢蹋完的话,你家能是个贫农?你们早都成了地主富农家的孙子了。这会,你爸被揪斗,你们恐怕也不能就这样轻松的住在队里了。还是你婆有本事,解放前,抽烟把家产全部散尽,躲过了地主、富农婆一劫。解放后,知道你爸不但活着,还当了干部,你婆又拼着老命兴旺家业,才使情势变化下的你们有个落脚的老屋。你婆是个能行人,对你们比对谁都亲,要对你婆好哩!”的话不置可否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门帘挑起,进来了肖榴舅舅。呀,舅舅就是肖榴母子的大救星!肖榴娘四个坐着舅舅驾辕的相当于现代私家车的架子车到了外婆家。石小囡一见娘就哭着道:“这回,连一根筷子都没给我娘母,就被分家了,要住时间长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肖榴外婆嗔怪道:“眼看就‘三十而立’年岁,已经是四个娃伙的妈了,连最起码的家务事都不会处理。分家就得有个分么,给你一根筷子都没分,你连个争辩都没有。哭,哭顶啥用?唉!啥时候才不像个娃样做事哩,还那么倔强。你就知道点事体吧!再这么啥都不会,又不听人劝,不转动脑子下去,这四个娃娃可咋么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些人才不知事体,野蛮无理,狠心自私。我争辩啥?他们明摆着是欺负我婆娘娃娃哩。我懒得与他们一般见识。你就光知道训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再不知道人要训你哩,把人急的。阿家家这样对你,石榴她爸又离的远,现在咱家成分又不好,我真担心你娘母几个咋么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让我在家住些日子,总有活路哩。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长短不敢带着娃们突然去玉树。也不知道石榴她爸现在境况咋么开?从批斗你爹的情势看,也好不到阿达起。先拨把分家的事情告诉你女婿,住着再想办法。”肖榴外婆打断肖榴母亲的“—就去玉树”的话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分就分吧,分了家谁也不能白使唤你这个缺心眼、没长进的了。分了家你阿家也好处了。一个老人,一边是亲儿子又不在身边,一边不是亲生却伺奉在身边胜似亲生,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端平不易。要学着你阿家的处事,过日子也要聪明哩。你阿家要么了3是看着你娴后4支使你气恨不过,又不好说啥,才分家哩!哎,人家看你太书呆子气,不动脑子更不懂回旋,脾气又直,好欺负。通过这回你得长进哩。以后要学会自己过自己日子。”肖榴外婆又心痛,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又不靠他肖家人的啥,这会子肖锦恒还让我给他一大家子当牛做马的,我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肖榴母亲竟然大哭起来。肖榴外婆连忙道:“哎,拨哭了,凡是知道点事体的人,这会子都不会说这样埋怨女婿的话。石榴他爸咋么知道情势的变化,现在他连自己都顾不住,能邮钱回来,供养你们老老少少一大家就阿弥陀佛了,你还为自己委屈怨他,怨能解决啥?动动脑子带好娃,过好日子,让他不要过于操心担怕,才是你的正事。”肖榴外婆心疼着女婿,痛心的训导着她那个缺少生活智慧,只知埋怨的女儿。压根没听进外婆话的母亲却一味执拗道:“就怨他,就怨。”的如孩子般嗨嗨呔呔的放大声哭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做娘的肖榴外婆看着不明事理的女儿这么委屈难过,还能再说什么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是暑热之期,因为分家,肖榴姐弟四个才第一次团圆在一起。玩,尽情地玩成了她们的主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肖栎太小,自然是他们想玩就玩的大玩具,不想玩很容易被甩的小尾巴。哄肖栎最好使的办法,就是坐在铺开在院里的炕席上,抱过爬玩的小人,学着大人们的玩法,把她夹裹在伸开的两腿间,双手扯起她的小手前弓后仰地拉送着,同时嘴里嬉笑念叨:“扯萝萝,打线线,羊肉包子下挂面,你一碗额一碗,把你舅舅憋死额不管。管你,和你耍,耍,耍到底!他们多数滚落炕席笑作一团,都是因为兴奋的肖栎“哼-哈—嬉-嬉”的涎水,横流在蹙起的那张桃花般脸笼的萌态所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或者肖栎在院里爬来爬去,肖榴、肖桃和肖杉一方喊问,另一方时高时低的应答着,时兴的童谣:“你姓啥?额姓张。张啥?张飞。飞啥?飞机。机啥?鸡毛。毛啥?毛泽东。东啥?东方红。红啥?红旗。旗啥?骑马。马啥?蚂蚱,砸你脚后跟。”“咱俩好,咱俩好,咱俩上街买手表。你掏钱,我戴表,你没媳妇我给你找。一找一个阿庆嫂,阿庆嫂,爱唱戏,一唱一个红灯记。”;或者边表演,边说着:“咪咪猫,上高窑,金蹄蹄,银爪爪,上树树,逮雀雀,逮下雀雀喂老猫。”时,肖栎“咯咯咯——哦哈”银铃般笑声,和姐弟的快乐笑声响彻独门半天井式窑院。“好像好看的云彩不走了,清丽的鸟声停飞了,鸡娃不叽喳了,连母鸡都不‘咯-哒-哒’的显能了。额的乖娃娃们,好的很。”跟着一起笑得合不拢嘴的肖榴外婆,如诗般的笑说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肖杉正处最好玩的年纪,圆圆的脸上一双亮晶晶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招人喜爱,两个姐姐都愿意带他玩,况且爬树他比肖桃快。肖桃玩法最多,带领姐姐和弟弟爬在院里的地上,撅着屁股嘴对着小小土洞喊:“抱-抱-抱抱,揭盖盖,扎花媳妇绿戴戴”不一会那个像甲虫似的俗名“抱抱”的应声虫,就会从土洞里爬出。果然它揭起的小小的、圆圆的、薄薄的土盖里一层绿绒。她们用木棍轻触应声虫,有的会机敏返回土洞,她们帮它合上盖子;有的会慌忙逃离土洞一段,茫然着停下来却快速运动触角寻找着什么,她们跪爬追逐着乐此不疲。多数时候应声虫被她们把玩后,仍会赶回或放回土洞,还撒些馍屑。这完全是她们的外婆的:“拨看这小小的虫子,来世上活一回也不易,啥都有啥的命呢。你们耍归耍,千万拨利过弄死它。弄死它,给个呀造罪哩。”话语,反复多次的效果。但偶然手劲把握不住应声虫,也会被捏死。这时,肖榴就会指挥弟弟妹妹拿着平时挑荠菜、除田间野草的小铁铲,挖个小土洞把虫子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沿着窑院门前的土路,奔追着从大沟对面沟腰处闪出洞口的松鼠,大声喊着:“毛驹遛,毛驹遛,嗤-嗤!跑得快、毛发亮,你的乖俊额最爱!”奔跑的小松鼠仿佛听明白了她们赞美它,喜欢它的意思,停下来用明亮的双眼张望一会,抖动着毛须,与她们对望着。有时候还举起爪子在自己的脸部抓挠着,似在向她们问好,又像是表演它的洗脸技术,极其可爱,引人喜爱的小动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惊魂的一次是一天晌午,姐弟仨与同村的孩子们在涝池周围一阵念念有词过:“小蜻蜓红眼睛,飞到西飞到东,不吃粮食不吃菜,是个大益虫”“知了,知了吱吱叫,夏天到”“春媳妇1,花衣裳,逮着给你当婆娘”等古老童谣,找耍春媳妇,追蜻蜓,逮知了嬉闹追逐;又一会修土坝、捏泥巴疯玩了一个上午,又饥又渴冲进院里,院中央一大坨色彩斑斓的东西盘在那里。肖榴惊叫:“呀,长虫!”,同时本能的紧紧抓住了正欲抬脚要踢的兴奋的肖杉,在肖桃惊慌道:“长虫,长虫。”中,姐弟们惊呼着落荒逃窜院外,停在门楼下向院里惊慌张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快跑,拨叫长虫伤了。赶紧先把窑门都关上。”闻风而手拿木锹,颠拐着小脚从厨房跑出的肖榴外婆,对肖榴母亲喊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原本安静的院子传出,从窑里跑出来的肖榴母亲,边关窑门边惊恐道:“哪里来的长虫,吓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长虫顺着堐上枝条掉到院里时常有,你小的时候就有,着慌个啥!”肖榴外婆高声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是小时候被吓出的病,一听长虫我就胆颤。况且现在娃们都这么小,我真害怕。”肖榴母亲担忧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诶,长虫呢?在咫达哩,让额用木锨把它轻轻地铲㧫到沟里去。”只见小心翼翼握着有蛇安盘在锨心的木锨把,走出大门的外婆掂着小脚,挪着碎步走向沟沿,轻轻地把锨头插入沟边的灌木树丛,让蛇遛到屋院旁的大沟里。然后,招呼着被惊吓,俏步跟在离她不远处的肖榴姐弟道:“拨怕,回屋,长虫走了。拨害怕了!”边伸手相拥着走向屋院,边接着道:“长虫是让人害怕哩,你不惹它,它也不会伤你。拨怕,千万不敢打死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是不是又要给娃们讲我二舅爷家隔壁的儿子,斩杀了一条白色长虫后他家逐渐衰落,最后竟然绝户的事情呀!别说了,我已经给石榴讲过了,刚才她们才知道那是长虫,要不,唉!真是吓死人了。老天爷咋么势下这么个种,太害怕人了。”怀抱肖栎的母亲满脸惊慌着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天势啥,沓管不了,啥都有啥存在的案由哩。沓拨随性杀生造罪就行。老例听穆沟吾达信天主教的人说,在一本叫《圣经》的书里,把长虫叫蛇哩。蛇还是智慧倆啥倆的。反正沓咫达自古就不让杀死长虫。传说,造沓中国人的女娲下身就是长虫里开。外是祖先,咋么都不能惹。还说长虫有灵性,是老天派来巡视平安的。案目7在路边看见盘一搭的长虫,就要赶紧脱下衣服盖住,要么揪下身上的纽扣轻轻㧫过去,人赶紧走开,当没看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是你的老例太多了。连我们吃个鱼,你也用你的所谓老例,把人弄的不痛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说呢,不是为娃娃们,你敢在额锅上做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嘿嘿,肖榴母亲指的是几天前发生的被肖榴称之为吃鱼风波的事情。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提了一条看起来足有四、五斤的大鱼兴冲冲喊道:“今天水库放水,鱼又多又大,都在那里翻肚皮,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我花五毛钱买下这最大的,人家说我为嘴杀生是造罪。咋么除了吃大肉,吃别的肉就是造罪?那么说的话,猪不是生灵吗?死脑筋,鱼又好吃又有营养,没人买,那么多鱼死了多可惜,多大的浪费,不说是造罪,倒说我。快来绞水,今个,妈让你们美美地解个馋。”那是肖榴第一次知道鱼是能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外婆冲出窑,着急喊到:“你今敢在额的锅上做鱼吃,看额把你,”边说边举手准备打母亲,母亲躲开了。外婆厉色:“念了几年书,在外面工作了几年就瓜了。不知道老祖伏羲是鳞身吗?不知道鲤鱼跳龙门的胖头福娃就是大鱼吗?这么大的一条鱼,眼看就要脱生了,全仗它修行好,你把它吃了,外不是给自己白添罪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急急地说:“我买时它已经死了,又不是我杀死的,要按你的说法灵魂早升天了,我只吃它的肉,与它脱生有啥关系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外婆气狠说:“不嫌造罪,还说外话。你吃了它,它就没有尸首了,让它还咋么脱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将鱼挂在井边的花椒树上,边摇着辘辘放井绳送桶往井下,边冷笑道:“实打实的个迷信罐罐,老婆串串。光知道念佛吃斋,信天由命做善人哩,说的话那么可笑。人家升天是灵魂的事情,与尸首一点不相干,你懂不?”接着又对肖榴姐弟喊:“快把盆拿过来接水洗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外婆简直是气急了,威胁着对母亲吼道:“你敢在额的锅上做鱼造罪,额就赶你回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什么也不说了。将绞上来的水倒入盆里,正准备从树上取鱼,外婆一转身进窑从门后抓起一把笤帚冲出来打向母亲。母亲敏捷的回身一下抱住外婆,让外婆来了个措手不及,外婆手里的笤帚也被乘势拿下。母亲将外婆半推半抱的哄到厨房窑前的大石头上坐下,外婆显得十分生气,喋喋不休地指教母亲:“鱼是神物,拜都来不及,你敢食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回说:“拜啥呀,我从青海拿回来的羊肉,煮好的羊汤你还说好吃,鱼咋么就不能吃了?啥逻辑嘛,没文化真可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外婆起身拐着小脚,再欲找收拾母亲的工具时,外爷扛着锄头走进院里来,问道:“你们闹啥哩,好像吵吵嚷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说:“我买了一条鱼,才准备拾掇呀,我娘说吃鱼造罪不让做,正与我闹腾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放锄头在院门后的外爷已走到花椒树下,边洗手边笑呵呵道:“沓家有个大善人,好!哎,只可惜是个死脑筋。牛羊猪、鸡鸭鱼外都是让人吃的么,咋么能造罪。这阵子想吃世上最好的吃食羊肉、羊汤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许养羊了,青海的羊一时半会也带不回来,没想头了,用鱼将就嘎,也能解个馋咯。你也不思量嘎,世上的人都不吃鱼,外鱼不是多的都烂了。快拾掇,咱今美美的吃一顿,也让你娘开开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外婆无奈地愤愤道:“挨刀子的!”呼唤着肖榴姐弟:“跟婆走,让他们造罪去!沓眼不见心不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怎么能让外婆因为吃鱼离家出走,赶紧上前拦住外婆:“娘,你就消消气。不就是为吃个鱼么,额爹和额都想吃,娃们也馋着哩,你这一着气,扫了额们大家的兴了。这可不是额娘一向的做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唉,嗨!这人啊,不能啥都逮住吃,外造罪哩。牛羊猪是生灵,外是他浑犯了天条,老天爷发配来凡间助人为人的,可以吃点,最好少吃。外鱼是神物,真造罪哩。你们不听额话,个呀的积修就减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一开导说扫大家兴,外婆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外爷乘机道:“沓做香吃毕,赶紧给你娘把厨房多收拾几次,拾掇干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好嘞,保证让额娘满意。娘,就让额们解个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了外爷的话,外婆只好瞪了瞪撒娇的女儿忙别的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肖榴平生第一次吃鱼的事情,最终平息还是外婆将母亲作过鱼的厨房大清除一遍,特别是将做鱼的大锅来回刷洗了三四遍后,再做饭吃方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