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小说～～《仙女河》8

铁木真

（图/网络 文/木真）

第 八 章

　如果说狗娃救了我的命。可没过多久，他就让我死了心。

　　

　　一进七月，天气湿热，蚊子也多。爷奶让我在河边割了些 蒿草，晒个半干，睡觉之前点着蒿子烟薰驱蚊，还确实有用。再加上我提前把屋里泥巴地浇上水，把床板直接放在地上，晚上睡觉安稳多了。再想想过几天铁娃哥高考完了，也能回来再见面了，心中更是有多了几分期许。

　　那晚我睡得特别香。连插着木栓的门被打开都无知觉。只是有个东西压在我身上，我才一惊而醒。月光正好打在了那人的脸上，是狗娃。见我睁眼要喊，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说:

　　听话，乖媳妇，迟早我们都要睡一个床。

　　狗娃边说边用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另外一只手去撕我身上的衣服。我用力的挣扎着站起来，被他抓在手上的衣袖被扯掉了，没抓住我的手，却抱住我的腿，让我动弹不了。他的手劲很大，我是领教过的，想从他手上脱身很难。

　　

　　别人不把你当人，你总得把自己当人。养父教我的最后一句话，闪现出来。

　　

　　我抽出枕头下藏着的一根手指粗的铁棍，是从铁铺悄悄带回来防身用的。没想到要防这残疾的狗娃。我没有含糊，毫不手软地用铁棍砸向那畸形的大头。一下二下三下，直到他倒下松手。

　　

　　看到狗娃满头是血，歪倒在床板上。我怕他死了，他爷奶绝不会放过我。我又怕他没死，要是一会醒过来，我也逃不脱。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在这个家不可能再安身了。

　　

　　尽管我多么盼望早点见到铁娃哥。早点听到他考上大学的好消息。

　　

　　我穿上还没有完全晾干的衣服。出门便往村外逃，村口外面是那条公路。我在铁铺里帮忙的时候，听到那些修车的人说过，那条公路通向省城。我连县城都没去过，更不知道省城是天堂还是地狱。即便是火坑，我也得跳下去，反正是个死，到哪里死都一样。只是死在这里我不甘心。于是，我只能拼命的往那条路上跑。跑的越远越好。

　　要跑得远，只有顺着公路跑。在铁铺干活时，我就听大人们说这条公路东边连着县城省。我跑到村口公路边的时候，来了辆拉家俱的大货车，在村头小卖店前停下来，下了一个人进店里买东西。我机灵地从后边爬上车。车上装满了全新的家俱，衣柜沙发桌椅，还有一个又软又弹的垫子，都用绳子捆好固定在车厢里。

　　我轻轻地爬进沙发里，用两个空麻袋把自己盖住，一动不动。那人买完东西朝车上看了看，没发现我，钻进驾驶室，对里边的人说，就买了几个锅盔，没什么好吃的，把肚子填饱，明天到汉口，再好好请你吃个饱。他们说着开车了。

　　谢天谢地，汉口就是省城，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汽车一路前行，明明身体还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摇摇晃晃中，我却睡了过去。脑中还晃动着狗娃那满头流血的样子。一直到有人推了我一把，在我耳边说，起来吧，小姑娘。

　　我猛地一惊，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身体往后面缩了一下。他把我又往旁边推了一下，我彻底清醒，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车上站了两个人在往下搬家俱。

　　我惊恐地要往车下跳。那人一把把我提起来，又放到沙发上，问我咋回事？

　　我说被养父卖了，那家人又欺负我，就爬上车跑出来了。

　　他听后松开了手，我又想跳，还是被他拉住。说会让你走的，别摔坏了。他把我提起来，叫车下人接住。

　　车下人接下我后，问你家大人呢？我不理他，猛一转身，穿过地上桌子椅子，飞快跑开了。

　　

　　脚落在地上，我的心却悬在了空中。

　　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我根本就不知道。

　　

　　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鞋都没穿。旁边有人叫了一声。我犹豫片刻，也顾不得烫脚，扭头往旁边一个小巷子跑去。也不知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反正没有人盯住我了，便一下子愣在了马路边。

　　那个时候的江城太大，对于一个刚从乡下逃出来的孩子来说，那些高楼，那些天桥，那些马路，都很陌生。虽很新奇，并不亲切。

　　我漫无目的地转着，专找小街小巷。在一个老奶奶家门口看到一双旧拖鞋，问奶奶要到，套在了自己脚上。太阳很大，晒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我都能忍受。但这水泥石板地太烫脚了，如果不保护好我的脚，就那儿都去不，也就活不下去。

　　转了快一天，转到了长江边。肚子咕咕作响，实在太饿了，我站在大桥下一家小吃店的门口，怯生生说:

　　

　　我想喝碗面汤，不要面，我没有钱。

　　

　　走开走开，莫挡了我生意。一个胖女人满脸嫌弃的挥手赶我走。我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走开。

　　我沿着那铺着石板的路，在桥墩的两边来回走，因为这路边有很多小餐馆，有各种各样的食品。我却没有勇气再去要碗汤喝，要碗面吃。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身体都没有一丝力气，头也晕晕沉沉的，实在走不动了。在桥下江边的石阶上坐下来。

　　

　　我弯曲着身体，抱着膝盖顶着饿得发痛的肚子。

　　我双手抱在脑后，将嗡嗡作响的头埋在了臂弯里。

　　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不到饿，有片刻的宁静，感觉不到伤心。

　　也许只有这样，也才能让这个若大渲闹的城市，感觉不到我的到来。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肚子咕咕叫声。

　　我听到了江水涌来的涛声，一声近，一声远。

　　我也听到了岸上母亲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一声大，一声小。

　　江城这么大，人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来唤我，也没有一个人来护我。让我独自一个人缩成一团，如果有一阵风，我便会象一片落叶，被吹滚进江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对，我得活下去，把自己当人，！

　　我再次擦干眼泪，下到江边，用手捧着凉凉的江水，喝饱肚子。洗净脸脚。回到岸上的桥洞里。斜靠在石板上，似睡非睡，熬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