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逃不过你自己

苍松

（此文原发表在“山海经”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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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过你自己

文/苍松

艾克是一位职业杀手。出道才两年，就做了五起生意，都做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令警方束手无策。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艾克从酒吧回家，发现有人跟踪。他假装不知，迈着微醉的步子来开门。突然一支枪抵住了他的后背。“快开门，进屋。”那人压着嗓音命令道。艾克不慌不忙开了门，进了屋。就在那人用左手关门的一瞬间，艾克猛然一缩身，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腿上，同时左手将早就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刺进了那人的腹部，那人一下扑倒在艾克的肩上，艾克的右手即刻抓住了那人的枪，艾克迅即直起身子，将那人掀翻在地。

艾克卡住那人的脖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那人喘着气说：“我是谁不重要，你自己做事不利落，你的雇主要杀你灭口。”艾克说：“不可能，你胡说，到底是谁？”那人说：“是真的，没，没骗你。”说完头一歪，死了。

艾克不相信，找到雇主问：“为什么要杀我？”雇主说：“哼，我以为你是高手，原来不过如此。”艾克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雇主说：“前天我到一个画廊去，看到有五幅画分别画的是你那五起案件的现场和你作案的细节，非常的相似，包括你的背影也很像，只是你的相貌有些模糊，就像是那个画家当场看见的。以防万一，我只能这样。”艾克摇摇头，“这不可能。”“不信你自己到零点画廊去看看就知道了。并且你必须马上把那个画家干掉，我才能放过你，警方就是抓到你也是死无对证，光凭几幅画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艾克化了妆，到零点画廊去参观。在展厅的当面，有五幅中型的油画，非常逼真地再现了那五起案件的作案现场和作案细节，还有被害人死亡时的惨状。更令他惊讶的是：凶手的背影简直就是自己的，虽然相貌有点模糊，但却看得出大体轮廓。艾克心虚地想：好在今天化了妆，不然自己在这画前一站，不定就被人认出了。艾克不禁浑身一颤，不觉冷汗直冒，假装浏览了一下其它的画，匆匆离开了画廊。

艾克想：难道真是被那个叫尼诺的画家看见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真实。可是五起案件分别在不同的地点，难道都被这个画家跟踪目睹了？那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艾克怎么也想不通。可是不管怎样，这个画家都必须要除掉，并且要尽快。

尼诺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他的住址很容易找到。可艾克又吃了一惊。这房子他有些熟悉。不久前有几个晚上他进过这个房子，给这个画家当过模特。他当时并不知道画家叫什么名字。他更有些疑惑。

半夜过后，艾克看到尼诺的家一片黑暗，只有尼诺的画室有一丝微弱的灯光。艾克来到尼诺家附近，爬上了一棵树，一纵身跃上了二楼阳台，从天窗进了屋，悄悄来到了尼诺的画室。尼诺正在认真地画画。艾克的枪抵在了尼诺的腰部。尼诺却没有一丝惊慌，还在继续地画着，也不回头却说：“让我画完了再杀我不迟。”

也不知为什么，艾克却没有立即开枪。凭他的作风是不容对方说话的。可能是他感觉对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并已是他粘板上的肉，并还想问他几个问题。艾克说：“但我不能等太久。”尼诺说：“快完成了，只差最后几笔了。不过你可以看看这幅画，看画得怎么样？”尼诺挪开半个身子，那幅画全部展露在艾克的眼前。

艾克看着画，不觉一震，画面上又是自己的背影，自己拿着枪指着前面惊恐的男人，这男人居然就是画家自己，就跟现在的场景几乎一样。

画家说：“我知道你会来杀我的，所以我画了这幅画。”

艾克更惊奇了，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杀你？”

画家说：“因为那五幅画。”

艾克说：“是的。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我作的案，就像被你看到的一样，我只给你当过几次模特。”

画家说：“当然没看到。在此之前也不能确定是你作的案，但现在确定了。”艾克疑惑地看着画家。画家又说：“你应该记得，当时我要你自己想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而你摆的姿势几乎都是要杀什么人似的，而你的脸却背过我去。你肯定认为那是你最酷最满意的姿势，而我却看到了一个杀手的姿势。我当时很惊讶。我似乎看到了那些死者在你枪下惊恐地挣扎。你的姿势给了我这样的灵感，我立刻联想到报纸和电视上那几起轰动全城的谋杀案，似乎它们形成了一个整体。当时我并不能确定你就是杀手，我只是画了这样的画。没想到还真是你做的。”

艾克听得神乎其神，说：“看来我是有些得意了。”画家说：“你来应征当模特，其实你潜在的内心是想将自己的完美谋杀当作得意之作，认人记录下来，或者是想让别人和你分享，因为你内心太孤独了，是这样吗？”

艾克微微点点头，不得不承认画家说得有道理，他当时的确是这么个心态。艾克“嘿嘿”一笑，说：“可是，你将是我的第六幅完美作品。”

画家也笑了一下说：“嘿嘿，这正是你的弱点。人在得意之时往往是最笨的时候。你再仔细看看这幅画。”

艾克瞟了一眼那幅画，没看出什么来，只看到自己杀气腾腾高大的背影和画家惊恐的眼神。艾克说：“你别耍花招了，只怪你猜人太透，受死吧。”

画家并不惊慌，说：“你不觉得这幅画很特别吗？你要知道，欣赏一幅现代绘画作品，不仅仅只看画面以内，更重要的是要看到画面以外的东西。”

艾克说：“画面以外？”艾克再看这幅画，他看到画面以外的白布边框上画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画面中的自己。

他一惊，打个冷战，转过头来，真的看到无数支真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背部和侧面，枪口已逼近到他的身边，无数警察已包围了自己。

艾克不禁浑身一哆嗦，画家乘机夺下了他的枪。

画家摘下胡须，撕下面皮，说：“其实我不是画家，是警察局长。我也是看了画展才作了这样的推测。”

这时，从屋里走出了真正的画家尼诺。警察局长拍拍尼诺的肩说：“感谢你，尼诺先生，感谢您的灵感和作品，也使我学到了一些绘画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