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恩师

姜衡舒

我是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系傅祖德教授和地理研究所陈佳源教授合带的首届硕士研究生，傅祖德教授在我研究生毕业没几年的1992年就因病去世了，十多年前我到福州看望傅师母时，傅师母还送了一套傅祖德先生逝世后在《福建省地理》杂志上发表的遗作给我，但傅师母也去世快十年了。陈佳源教授于不久前的2022年1月9日下午4时20分在福州逝世，享年94岁，我于2022年1月11日到福州参加陈佳源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并看望87岁高龄的陈师母庄老师。在参加陈佳源教授遗体告别仪式之际，导师和师母从学习、生活、工作上对我们研究生同学特别是对我的关怀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涌现，对恩师的怀念在笔头汨汨流出。 陈佳源恩师 　　参加陈佳源先生遗体告别仪式 陈佳源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后，部分同学在陈老师家里与师母庄老师在一起 　　我1984年参加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招生考试，报考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系傅祖德教授和地理研究所陈佳源教授合作指导的经济地理专业，研究方向是生产力布局。当年的招生简章是福建师大经济地理专业计划招3人，后来知道当年有36人报考福建师大经济地理专业，只有我和本科毕业于福建师大地理系的林亮炜两人上复试分数线，我的总分第一。1984年5月9日到福建师大参加复试，我第一次见到傅祖德先生和陈佳源先生，这第一次见面，两位导师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1981年底从湖南师大本科毕业后，很想读研究生，但上世纪80年代的政策是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才能报考，所以我本科毕业在娄底一中工作两年后才报名参加1984年研究生招生考试，很希望能被录取，当时福建师大没有半个熟人，不知道有关复试的丁点情况，福建师大发给我的复试通知中还特别提到“复试前回避单独拜访导师”，因此复试前难免有些紧张。但复试时两位导师和蔼可亲，循循善诱，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面试的回答也比较流畅，两位老师比较满意。复试期间，两位导师并提出如果我被录取，希望毕业后能留在福建工作。复试完后，两位老师还邀我到家里去喝茶，我来自湖南农村，当时一点不懂茶道，在傅祖德教授家第一次看到用满满的一壶茶叶泡出的浓得牵丝的铁观音茶水，与傅先生一起第一次用比小酒杯还小的茶杯品着香气浓浓的铁观音茶，听傅老师津津乐道地讲茶叶与品茶的知识。复试时与两位恩师在一起的情景，已过去快四十年了，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1984年9月1日到福建师大报到，1984年9月至1987年7月在福建师大攻读全日制硕士学位研究生，是傅祖德教授和陈佳源教授第一批带的2个研究生之一，傅祖德先生和陈佳源先生的开门弟子。在读研究生的3年时间里，两位导师和师母从学习、生活、工作等各方面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傅祖德教授毕业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的中央大学，与中国地理学会原理事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吴传钧先生是同学，是福建省地理学界的前辈；陈佳源教授1956年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1958年回到福建师大并一直任教于福建师大，当时是福建师大地理研究所所长、福建省地理学会理事长，两位导师德高望重，知识渊博，对我们第一批两位学生的学习指导非常细心，要求也严格。两位导师不但知识渊博，教学有方，而且社会实践经验丰富，对福建经济建设的贡献颇多，如福建湄洲湾的开发，就是导师在对福建海岸带的深入考察研究后，牵头向福建省委省政府提出被采纳而实施的，因此两位导师社会活动较多，经常外出考察，偶尔也为我们创造跟随一起考察的机会，让我们增长社会见识。导师还为我们创造外出学习培训的机会，如1985年6月安排我们去西安参加中美人文地理研讨会，1986年安排我们去北京师范大学参加培训。 本人与陈佳源先生（左二）、傅祖德先生（左三）及林亮炜同学（右一） 跟随两位导师野外考察 　　两位导师对我们的生活也非常关心。福州的饮食习惯与湖南有些不同，老师怕我们吃不好，偶尔要我们去导师家里改善生活。特别是陈佳源老师和陈师母庄老师，庄老师不但是师母，当时还是福建师大研究生科科长，是我们研究生的直接领导，对研究生的情况非常了解，傅先生和陈先生连续合招的我们1984级的2位与1985级4位、1986级5位共11位研究生一起同学2年或1年，这3届研究生大部分是福建省外的湖南、湖北、江西和江苏来的，知道我们对福州的饮食不太习惯，经常邀我们到家里包饺子吃。我1985年2月底有了第一个小孩，小孩生下来没几天我就到福建师大学习了，1985年6月趁我们到西安参加中美人文地理研讨会的机会，导师安排我直接从西安回湖南娄底家里，既提前放我的暑假多照顾一下家庭，又省了我从西安回福州学校后再回湖南娄底家里的路费和奔波劳累，当时从福州到娄底的交通很不方便，须到鹰潭或株洲转车，旅途时间需近30个小时，往往连座位票都买不到，要站着乘车，实在辛苦。 陈佳源（左二）和傅祖德（左三）两位导师及两位导师指导的84级和85级六位学生（前排左四本人、右一林亮炜、左一王兴昌，后排左一殷东新、左二闫浩、左三汤小华）的合影 　　导师和师母对我们毕业后的工作非常关心，想留我到福州工作，复试时就提出了我毕业后留福建工作的想法，毕业时做了我很多工作，还要我邀我爱人去福州，当面做我爱人的工作。知道我爱吃辣椒，陈佳源老师甚至开玩笑说在福建师大校园内划一块自留地给我种辣椒吃。只因我小孩的原因，家属不愿意去福建，加之1987年湖南省人民政府专门出台文件从解决住房、两地分居等优惠政策吸引在外省市读书的湘籍研究生回湘工作，我是湖南师大地理系77级学生中第一个考取研究生的，湖南师范大学当时派教务处和地理系负责人到福建师大找我，希望我回湖南师大工作，因此本人决定回湖南工作，两位导师没有再勉强留我。我的同学林亮炜毕业后留在福建师大地理系工作，不幸的是，他研究生毕业刚一年，1988年夏因游泳不幸溺水身亡，实在惋惜，因此傅祖德教授和陈佳源教授的开门弟子只剩下我。 本人与导师陈佳源（左二）、陈师母庄老师（左三）及同学林亮炜（右一） 　　我研究生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位导师仍忙于工作，特别是陈佳源老师1995年底才退休，共带了23位研究生，1991年获得福建省劳动模范称号，其家庭1992年被福建省教育委员会评为优秀教育世家，退休后还继续为研究生讲授学位课程至2002年。而我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湖南长沙，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忙于工作和家庭事务，加之长沙和福州两地相距较远，交通又不方便，很少与两位导师见面，但与导师的通讯往来一直没断，工作生活中的烦恼和苦闷或偶尔的喜悦也愿意与导师和师母诉说，仍一直得到导师和师母的指导和关怀。如我研究生毕业后首先回到湖南师大地理系工作，我家属也从娄底来到长沙，当时湖南师大教师住房特别紧张，一时解决不了我的住房问题，不得已转到湖南省社科院经济所工作，在社科院工作6年，1988年解决中级职称，1992年破格评上高级职称，这在高级职称指标很少的当时是难得的，据当时社科院负责人事工作的负责人讲我是湖南省当时最年轻的经济学副研究员，还被安排到湖南省直机关党校跨世纪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半年，1993年湖南省外经贸委政研室缺人手要调我去工作，我去与不去拿不定主意，征求陈佳源老师的意见，陈老师主张我不要去，理由是我在社科院工作顺利，已有科研和职称基础，继续搞科研很好，当时行政干部要求年轻化，而我已近四十岁还没有行政职务基础，没有了年龄优势。虽然后来由于各种因素促使我还是去了湖南省外经贸委，但现在回过头来看陈老师的意见是正确的。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小孩慢慢长大，工作和家庭压力慢慢小些了，而我研究生期间的导师、师母和主要任课老师都慢慢老了，傅祖德先生早已驾鹤西去，对老师师母的思念与日俱增，加之长沙福州两地交通越来越方便，与老师师母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每次见面，陈老师庄老师不但非常热情，而且主动为我们提供方便，生怕给我们添麻烦。我每次去福州，陈佳源老师和师母庄老师只要事先知道，都会主动给我安排食宿。2001年我到厦门参加会议，绕道福州看望陈佳源导师、陈师母和傅师母以及黄公勉、郑训忠等老师，陈老师和庄老师不但在福建师大吕振万楼给我安排好食宿，还不让我们学生出费用，陈老师破费邀自己带的我们同过两年或一年学的85级86级研究生中在福州工作的几位同学见面并聚餐。2008年陈老师八十岁生日，同学们提议给陈老师祝寿，通过在福州的韦素琼、刘景秀等同学做工作，陈老师勉强同意，这是我们研究生同学与陈老师庄老师在一起人数最多的一次，能来的都来了，陈老师庄老师特别高兴，同学们也很开心。我研究生毕业回湖南后，庄老师于1990年因工作到过张家界和长沙，我们在长沙见了面，陈老师上世纪50年代到过湖南，考察过柘溪水库，此后一直没有来过湖南，陈老师退休后，我多次邀请陈老师庄老师来湖南走走看看，两位老师直到2010年国庆节期间才来了一趟湖南，仅在长沙呆了几天，去了一下韶山，我要开车陪同两位老师去张家界、凤凰古城等地看看，陈老师庄老师生怕耽误我的工作，国庆节假期还没结束就执意走了。 2001年4月23日在福建师大吕振万楼与陈佳源老师、庄老师及在福州工作的1985级同学汤小华（后排右二）、1986级同学韦素琼（后排左一）、谢如良（后排左二）、石建平（后排右一）合影 2006年7月20日在陈佳源老师家里与陈老师在一起 2006年7月20日在陈佳源导师家里与陈老师、庄老师及汤小华同学的合影 2008年9月30日陈佳源老师带的研究生一起为陈老师八十寿诞祝寿 2008年9月30日陈佳源老师带的研究生一起为陈老师八十寿诞祝寿 2010年国庆节陪陈佳源导师在长沙桔子洲头 2010年国庆节陪陈佳源老师、庄老师参观长沙岳麓书院 2010年国庆节我与爱人陪陈佳源老师和庄老师在长沙杜甫江阁，背景为桔子洲和岳麓山 2010年11月25日在福州与陈佳源老师在一起 2010年11月25日晚与陈佳源老师、庄老师和在福州工作的研究生同学于福建师大藤山大酒店 　　2015年庄老师八十周岁生日，同学们提议为庄老师祝寿，庄老师执意不让。2018年陈老师九十大寿，我与在福建师大工作的韦素琼、汤小华等同学联系，提议给陈老师祝寿，陈老师怕给我们添麻烦，执意不肯，我们不得不取消一起给陈老师祝寿的念头。近年来，陈老师有些耳背，借助助听器也越来越听不清，电话中很难与陈老师交流了，并且又是几年没见陈老师庄老师了，我很想看看陈老师，即使交流不方便，面对面一起坐坐也好，因而在2019年陈老师九十周岁生日之际，没提给陈老师祝寿，还是下决心去福州看看陈老师。陈老师庄老师知道我执意要去后，又是亲自给我在附近的酒店安排了住宿，还执意要我在两位老师家里一起吃饭。我去前做好了在陈老师生日那天请陈老师全家和在福州的同学一起坐坐的准备的，但陈老师和庄老师执意不让我安排，自己在酒店安排了一个包厢，与我和在福州的几位同学一起聚了聚。哪想，这是我与陈老师生前的最后一面。三个多月前的2021年中秋节，我给陈老师庄老师打电话问好，庄老师首先接的电话，然后将电话递给陈老师，陈老师虽然耳背听不清我讲的，但陈老师的声音仍很洪亮，讲话的思路也还很清晰，哪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陈老师的声音了。 2019年10月12日部分研究生同学相聚在陈佳源老师家里 2019年10月13日部分研究生同学与陈佳源老师庄老师在一起 2019年10月13日部分研究生同学与陈佳源老师庄老师小聚 　　傅祖德先生和陈佳源先生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恩师的敬业精神，对学生们学习生活工作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助人为乐的精神，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永远激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