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萤火虫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一种传说,只知其名,不知其实。如果认真追忆起来,似乎在我很小的时候,夏天,晚饭后与家人一起在街上乘凉,大人们坐在小板凳上闲聊,小孩子们在旁边玩闹,那是一天中最闲暇、家人相聚最多也最温馨最快乐的时光,谁都不会为未来发愁,仿佛人生就只有当下,再无其他。我常常在玩闹之间,看见星星点点的亮光迅疾地从眼前滑过,于是好奇地向大人追问缘由,伯母答曰:“是火亮虫,屁股上点着一盏灯。”童年无知的我心想:“那它的屁股不会感觉到烫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2018年7月摄于遵化(手机拍摄)</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再后来,读书读到车胤囊萤、孙康映雪的励志故事,方才知道,原来伯母口中的火亮虫学名叫萤火虫,我猛然觉得萤火虫这个名字特别诗意,读起来也特别顺口,仿佛有一种别样的东西潮水一般自舌底漫过,心中莫名地感觉到熨帖、舒适、清爽,便不由自主地在口中小声重复诵读“萤火虫”这三个字,自是,在我心底,“萤火虫”与“诗意”,二者发生了紧密的联系。同时,我开始热爱读书,每每在书中学到一个新鲜的名词,都会产生探索的欲望,想知道这个名词实际指代之物是个啥东西、啥模样、啥味道、啥感觉?亲历亲为的欲望特别强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若干年前,习惯于清晨在公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观察自然的我,偶然在一棵大杨树的根部发现一只黑色的爬虫,便好奇地用手机拍下照片。原本打算向植保专家张玉江老师求教一下,看看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后来又觉得这虫子实在长得丑陋,它的样子能引起人心理上的不适感,就像春天从土壤里刨出一只肉乎乎的蛴螬(金龟子幼虫),看着它蜷缩扭动的身体总是让我心理不舒服一样,求知的欲望骤然消解: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知道了还有可能引起更加不适的联想。于是,不仅没向张老师请教,而且还把虫子的照片从手机里删除掉,甚至于,心里颇有些后悔,当时忍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恐惧,十分近距离地拍了那只丑陋的虫子。之后过了将近一年时间,偶然在网络上读到一篇关于萤火虫的文章,里面配有大量相关图片,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得知,原来被我从手机里删掉的虫子,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萤火虫的幼虫。后悔不迭的同时,我只能自嘲自己一不小心做了一回好龙的“叶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唉!在迷迷茫茫、摸着石头过河的人生之中,谁没做过几次“叶公”呢?就好比,谁没有做过盲人摸象的蠢事呢?要学会原谅自己,同时也要学会宽容他人,只有不断地学习,才能不断地进步,克服各种各样主观上的狭隘,让思维越来越通达,让心胸越来越豁达。相比于世界之大,个人的认知能力不过是萤火之于太阳的光芒,因此,人生不过是在黑暗中求取光明的旅行。这样一想,便觉得雄性萤火虫实在是太聪明,它们诗意地在夏日的夜晚,提着灯笼,吸引异性的目光,阳光明媚的白昼,它们只在心中燃起爱的火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去年暑假,天气酷热,躲在家里,一边吹着空调一边欣赏一部日本爱情电影《昼颜》。电影讲述的是一位名叫木下纱和的女子与一位名叫北野裕一郎的生物学讲师之间发生的炽恋故事。这是他们的第二段恋情,前一段禁忌之恋宣告结束后,木下纱和与丈夫离婚,一个人搬到某海边小镇,在餐馆打工为生,本来是为了止息爱的波澜,永远结束与北野裕一郞的婚外之情,过一种平静恬淡的生活,没想到,造化弄人,三年后,北野裕一郞也来到海边小镇,开展一次与萤火虫有关的生物学讲座,从报纸上得到此消息的木下纱和忍不住去讲座现场,偷偷地看望北野,而北野也刚好看到了座位中的木下纱和,爱的熊熊烈火重新燃起,因为引起北野的妻子乃里子的仇恨,最终以悲剧收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无意于评价这部电影的美学价值,更无意于评价木下纱和与北野裕一郞之间的婚外恋情,在观赏电影的过程中,我一直倾心于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层峦叠翠的山中、在淙淙流淌的溪水里,北野裕一郎一次又一次把萤火虫的幼虫捧在手心里,脸上漾出纯真的快乐,那一刻,他们的心灵是多么的纯洁与美好!如果抛开社会伦理道德评价,两个相爱的人既不追名也不逐利,彼此信任,清心寡欲地在青山绿水间一起探索自然的奥秘,亦不失为纯洁浪漫的故事,让我这个从小喜欢山野、喜欢花鸟鱼虫的人羡慕不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备受尊崇的一代宗师李叔同在他的《晚晴集》中写道,世界是个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世间的缘分,该来的一定会来,只不过,有一些缘分姗姗然来得有些迟,需要我们耐心等待。前不久,有幸与几位植物学大伽,一起去遵化鹫峰山考察野生植物,不拘是草是虫,我一路走一路拍,居然就拍到了两只相亲相爱的萤火虫——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甲虫,还是后来通过百度才知道拍到了萤火虫,心里猛猛地激动:我和萤火虫的缘分终于有了新的进展。又通过继续学习,于我而言,萤火虫不再仅仅是一个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眼前之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简单科普一下:萤火虫是昆虫纲鞘翅目萤科中能够发光的昆虫的通称,因其尾部能发出黄色、橙色、红色、黄绿色及绿色等多种颜色的荧光,故名萤火虫。全世界大约有2000种,分布于热带、亚热带和温带地区,喜欢栖息于温暖潮湿草木繁盛的地方。我国较常见的有黑萤、姬红萤、窗胸萤等几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坦白地讲,曾经我也在心中讨厌过(几乎未曾谋过面的)萤火虫。那时,我正热切地喜欢四平八稳的蜗牛。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雨后,蜗牛缓慢爬行、小心翼翼伸出一个一个触角,自在安闲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意蕴颇深的一个词——禅意,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个闭目念经的小和尚的模样。蜗牛与我的深厚渊源远胜于萤火虫。寂寞童年,在乡村长大的孩子,谁没有在湿漉漉的墙头、树干捉起一只又一只蜗牛?与我同龄的人们,成长过程中,谁没有怀着欢乐与忧伤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唱起《蜗牛与黄鹂鸟》?蜗牛的“慢”,于成长中的少年而言,恰恰是一种安慰。但是,萤火虫的幼虫最喜食蜗牛细腻嫩滑的肉,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一具具蜗牛的空壳便横陈荒野。因为心疼蜗牛的缘故,早年在我心中建立起来的关于萤火虫的诗意一度崩塌。反复纠结之后,现在的我,比较能够坦然地接受万物相生相克的逻辑与现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2021年4月29日星期四</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全文约2360字节</span></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epaper.huanbohainews.com.cn/tsldrb/pc/content/202201/11/content_26966.html" target="_blank" data-link="create">唐山劳动日报·悦读版·萤火虫的传说</a></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昆虫摄影爱好者采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本美片昆虫图片均为采薇摄影作品</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