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慈恩

羅輝(雲山樵夫)

妈，您走了，已是第25天。您对文字，应不是很在意的，但您也必因我多读了几年书而欣慰过，这些诗联文字，我觉着有必要整理在一起告知您：

以上是高平文昌会理事会同仁得知消息后而作。若非理事忠平弟已亲临，我是不想就此事烦扰同仁们的：闻讯急忙从深圳驱车赶回的路上我内心已有了决定→当前疫情复杂，不要告知任何同学、朋友。

上为我返深后于朋友圈中发文《妈，想起您我就满眼泪花》后，吴小艾同学作的即兴诗。

这些作联作诗的，都是我的同学，也都是高平的才子才女们。在此，我深表谢意。

按丧礼总管会阿叔的安排，灵堂大门的挽联由我自己完成，我才疏学浅，于诗联更是末曾认真学习过，堂屋门口的实际用联为：

横批：灵堂跪恩

上联：喜乐哀愁化成一框笑脸

下联：酸甜苦辣滴作万行泪珠

妈，您这一生喜乐太少而哀愁过多啊。我的记忆中，我年少时您还是有过喜乐的，每次我模仿初中某同学的搞怪言行时，您就是真心大笑的，生产队里集体出工采茶叶、摘山胡椒，也都是笑声一片的，哪怕是三五成群结伴上望云山担柴、扯猪草时，虽是劳苦内心却也是有过快乐的……您终究哀愁多的根由，我是用心分析过已晓得了的：人世间最重要的“爱”，莫过于夫妻间的恩爱，父亲的性情以及您自己的性情，注定了您的哀愁，也注定了父亲的固执与严肃……我试图改变这个格局，那年父亲决定您俩回老家生活，我内心也是支持的，心想退休了又有类风湿经治后遗症的父亲终于可以和您朝夕相守了，即使您最近因颈椎病（父亲的诊断结论）而致头晕卧床时，我都在想之前是以您照顾父亲为主，这次也该父亲适当照顾一下您了，通过彼此的照顾，您们的心也终究会靠得更近些的；“朝闻道夕死可也”，老来悟得夫妻之情，亦是顶好之事……妈，其实爹也是真心对您好的，只是他嘴不会说而已，您这般走后，爹数次当众哭泣，哀痛难抑……灵堂上摆放的您的照片，是2016年拍的，满框的慈祥与微笑；听乡亲们说，打今年开始您就日渐与人友善了，正如您的这张照片，一生的喜乐哀愁，终究化成了一框笑脸。

妈，这幅对联的上联是说您，而下联却是说我自己。五味的人生，一如我对您亦五味的情感。自父亲患类风湿后，我便充分利用业余时间研究中医文化，自觉有得，然而您却如此这般地不相信医可自学，苦劝您十余年，终归枉然；我听仲景警言自学医理以善尽人子孝道，焉知您只给过我治愈您小病的几次机会，而于老年养生长寿的根本问题上竟绝不信我……此中滋味，岂一“苦”字可全。当然，您的固执，我亦能理解，未能获得您全心的信任，本身就是我的无能甚或不是。母子情五十载，您一心宠爱我，我亦未曾顶撞您半句，自认为也能当“孝顺”二字的，唯身在他乡、心挂几头，于您最需时未能陪护左右，心中已设计的尽孝方案已无法实施，终成此生之最遗憾事。我急忙回到家时，您已安然躺在棺木里头，我摸了您的脸，已然毫无温度，久立您身旁、手抚棺盖，此时才能这般守护您，心中五味杂陈，悔愧无限，泪珠万行。

作此“灵堂跪恩”的横批时，心中唯一的念想是乘法师作“道场”之机好好跪跪以谢母恩、以惩己过。那晚“爬丧”时，我终于无法再压抑自己，大哭之声不是“嚎啕”，而是“哀号”，哀痛之号叫……

这次实用联，从形式上来说并不是很好，这是当时无法满意完成心中执念的主联而后作的备用联。今补作该主联为：

痛慈母身还在，纵千唤皆不愿回我

哀孝儿志固然，虽百思已无方慰娘

妈，您已走了，我对您的思念将永生。

2022年1月24日儿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