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是在道街胡同里的大杂院里度过的,我的家乡是在煤都抚顺。在那个年代,过年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大的期盼。</p><p class="ql-block"> 进入腊月,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去粮站排队打油买细粮、打扫卫生,拆洗被褥、给孩子们缝制新衣服、采购年货,越是年根底越紧张。</p><p class="ql-block"> 年货奇缺,但是好的东西家家都能买到。因为鸡鸭鱼肉蛋和烟酒糖都是凭本,凭票供应,可以全市购买。粉条蘑菇蘑耳豆腐等是凭购货本购买的,是有区域限制的。那时候冬天是没有及时蔬菜吃的,只有萝卜白菜大土豆,还有一大缸酸菜。平时就是豆腐都不舍得吃,攒着过年吃冻豆腐。年底了,豆腐也供应不上了,只好直接到豆腐坊去买。豆腐坊在十二道街,我家住在三道街,那时我感觉路很远很远。早上天还没亮就去排队,一次买一水桶豆腐往家走,要歇好多次的,反正是舍不得坐车回去的,累点但是也掩饰不住心里的那股高兴劲。</p><p class="ql-block"> 个人卫生也是要搞得,我们小孩子剃头理发,都是在家里由大人给理的。洗澡难得要去澡堂子,澡堂子在六道街与中和路的拐角处,澡票半票是1角钱。年底人多排不上号,我们一般都是在腊月十五左右,约几个小伙伴去洗,互相搓搓后背。买票进门后就听喊,来喽!楼上请。浴池是两层楼,房间里暖暖的,池子在一楼,更衣间在楼上。上楼后就听喊脱筐,脱筐,小孩子们是轮不到上床的,床上大多是老年人洗浴后躺那喝茶的。尽管浴池里的水都很脏了,但洗浴后感到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是洗掉了一年来的残污泥垢。</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卫生主要是扫房,扫房是项很脏很累的工作,这项工作是在洗澡前完成的。还有一项是拆洗被褥,洗被单床单,窗帘门帘桌帘台,全家十多口人的被子褥子,拆洗起来也是很麻烦的。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做衣服,是给孩子们做新衣服,条件好的人家是做一套外衣裤子背心裤衩,外衣和裤子是套着棉衣棉裤穿的,待天气暖和起来再单穿。那年代,人们是没有衬衣衬裤穿的。</p><p class="ql-block"> 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了,年味越来越浓了,家家户户开始采购黄历牌(日历),买年画了,小孩子们更关心的是买小鞭二踢脚,那时候也没有现在的烟花。我自小胆子小不敢放鞭炮,所以对我来说是无所谓。说说年画吧,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有年画,房间内贴几幅年画更添几分喜气。每到过年一般家家都要换几幅新年画,当然也有的人家把旧画扫一扫补一补接着看。那时候的年画大多是大胖娃娃,大胖小子,大鲤鱼等非常喜庆的画面。还有一些四联一幅的条幅画,如二十四孝,成语谚语的,种类很多的。另外还有一些心灵手巧的小姐姐们,用彩纸剪春联剪窗花。花花绿绿的彩纸几分钱一张,写春联的叫大红纸,一张要1角多钱。</p><p class="ql-block"> 1976年以前,老百姓家里还没有电视机,有个戏匣子(收音机)的人家就很不错了。每天晚上各家都在听评书,听相声,反正播什么,就听什么。那时中波只有2-3个频道,一个是抚顺人民广播电台,一个是辽宁人民广播电台,中央台的广播还需要转播的。</p><p class="ql-block"> 春节前,小孩子们还有一件喜事就是要添件新衣服了,比较富裕的人家孩子上下一新,大多数人家仅换一件上衣,孩子的衣服都是自己家做的。那时候家家都是老大衣服穿小了,老二接着穿,一个一个往下轮,孩子们的衣服都是补钉落补丁。也有的人家做不起新衣服,也就给孩子做一件新裤衩在里边穿,反正是身上挂新了,图个吉利。</p><p class="ql-block"> 到了腊月二十七八外面采购基本的完成了,把买来的年货都放在仓房的大缸里冻上了。</p><p class="ql-block"> 二十九开始发面蒸馒头,炸麻花炸大果子,炸鱼炸丸子,炸豆腐泡炸花生米炸盐豆等,花生很金贵,很少有人家炸,炸好的东西也要放在大缸了,防止猫叼老鼠咬的。</p><p class="ql-block"> 三十上午,开始扎灯笼写对联了,我们家是我爷爷或爸爸写的,同时也给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写几幅。灯笼都是纸糊的,非常简单。也有的人家的灯笼是玻璃的,用完放好,来年再用。再有的就是扎花,用彩纸或皱纹纸渣的,那时候还有没有塑料花,更没有鲜花的,就是夏天也很少见到鲜花的。下午就是贴春联,贴年画,挂灯笼了,还有就是大人们准备年夜饭了。年夜饭当然是这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顿晚餐了,有鱼有肉,还有小鸡炖蘑菇,基本是四个大菜,四个炒菜,四个拼盘。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喜气洋洋的,房间里地炉烧的暖暖的。</p><p class="ql-block">晚饭后,家里家外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大人们开始喝茶,嗑瓜子吃冻梨,听着广播。屋外偶尔传来稀疏的鞭炮声,那时候没有烟花,也没有较大的鞭炮,只有小鞭和二踢脚,当然小孩子们也不舍得尽情的放。说到放鞭放炮,那时候都是小鞭和二踢脚,后来有了大地红,根本没有什么烟花。大约在9点以后,外边的鞭炮开始激烈一些,大人们开始包饺子唠家常了,孩子们都跑出去看放鞭放炮的去了。</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给家里的老人拜年,领了拜年的压岁钱,全家人吃顿团圆饭,院里邻居开始互相串门拜年了。大人来了倒杯水点颗烟,孩子来了吃块糖,吃过的糖纸还要揣到兜里,攒糖纸做纪念。</p><p class="ql-block"> 从初二开始走亲戚了,每天都有亲戚朋友来来往往一直到正月十五,其实家里大人从初四就开始上班了。闹闹哄哄的过去,孩子们就去显呗自己的压岁钱了。至于压岁钱怎么花,其实早就计划好了,群众电影院演什么电影,新抚电影院演啥,心里早有数了,半价票每张8分钱。</p><p class="ql-block"> 盼过年,孩子们盼的是一是压岁钱,二盼新衣服穿,其三还有那么多说不清的期盼。其中,看电影也是孩子们的 一种幸事,正月里的电影院都是包场,但无论是单位包场还是学校包场,影院里满满的都是欢天喜地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一年一年,一个春节又一个春节,从记事开始,转眼之间孩子成为了老人。春节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心,却依旧,像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不再是期盼,而成为了一种形式。 以往过年,缺的是年货,不缺年味;现在过年,不缺年货,缺的是年味!过去的年味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年还是要过的。可我们再也找不回童年的那种期盼,那种激情。</p><p class="ql-block">思访 修改于北京2023.01.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