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菜园子

明眸善睐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要到小年了，算起来妈妈离开我快有二十天了。妈妈的离世让我坠入痛苦的深渊，谁都无法感同身受。虽然妈妈生病有十个月我一直陪伴她，虽然亲戚朋友们都在劝慰我，我也努力调整状态，可是还是无法自拔。想写点东西，却刚刚提笔就泪流满面。索性不去想不去写。存满了妈妈照片和视频的手机也存起来了，换了新的。我努力心无旁骛地用最好的状态陪伴爸爸，可是真的做不到，屋子里到处都是妈妈的影子，一个小物件都能让我瞬间泪崩。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一直都想妈妈。

爸爸比我刚强的多，他心里难过不让我看出来。但是他的饭量明显下降，嘴里都起了泡，话也少了，眼睛也水肿了，晚上从不失眠的他屋子的灯也经常亮着。白天的时候，爸爸会趴在阳台的窗户上看外面，我知道，他在看妈妈的菜园，可是菜园里再也没有妈妈的影子了……

　　

这个菜园子是妈妈最喜欢的地方，其实说是菜园子，只不过是我们小区楼下大家自己开辟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之前埋着很多建筑垃圾，妈妈一点一点的深挖清理石块，和爸爸拉来新土平整土地，之后妈妈除了在家做饭、带孙女，最大的爱好就是种地，管理菜园子就成为妈妈的生活中最有趣的事，她几乎把管理菜园子作为自己的工作。

每年春季，积雪消融，妈妈便做好菜园子的春种准备，她在阳台早早育好苗，之后和爸爸从很远的地方挖回来羊粪，羊粪拍打成碎末，用铁锨均匀的撒开，直到每一块菜地里都有了肥料，他便开始用耙子把每一块地耙均匀，用她那双青筋密布的瘦手，就连地里的土疙瘩都仔仔细细地搓着，捏得细细碎碎的。其实妈妈并不擅长干农活，但她不怕麻烦，不怕吃苦，不断积累经验，照顾菜园子就好像照顾我们一样，直到她满意。天气冷了她铺地膜，天气热了她逐个的遮上报纸，地干了拎了水壶轻柔的浇水，有虫了自己用手捏到傍晚……怕小区的猫猫狗狗进园子，她下大功夫围起篱笆，罩上网纱……妈妈在这块地里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当妈妈看到自己种植的菜苗茁壮的成长，比什么都开心。

其实对于妈妈种地这件事我一直都觉得不太理解，我觉得退休了有时间了就应该享享清福，旅旅游，逛逛街跳跳广场舞，每天风里雨里辛苦的种地，何苦呢？蔬菜又没有多贵，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呗，更何况这块地本身就不是特别适合种庄稼，萝卜长得拳头大，白菜没有芯，玉米也长不高。但是妈妈依然乐此不疲，一如既往的在地里耕种。有时候看到她瘦弱的身影，我也去帮她掘地，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我本身就体质弱，腰不好，我总是调侃地说：“妈，我的腰累坏了，够治疗的钱不？”“妈，这么晒，给我晒的漆黑，够防晒霜的钱不？”妈总是哈哈一笑：“看这地，打理好了多心宽！”

2021年年初，妈妈生病住院了，大夫说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们决定保守治疗。妈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出院后体力不支，就让我们用轮椅推着她，强撑着到地里，还是想着自己会好起来，地也要慢慢的去种。我们用各种方式劝妈妈不要再种地了，她却怎么都不放弃，继续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就连农村的表姐姐夫来看她，她最开心的就是终于来了专家能够帮助她把今年的白菜种上。最不喜欢干农活的我们一家，为了妈妈高兴，尽量由着她，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有的时候我们干不好就找朋友们来帮忙，尽管妈妈总是不满意，尽管经常挨批，尽管耗费耗费着人力物力，我们都尽量去完成她的心愿，我也是头一回完整的见证了妈妈的菜地，从春到秋，从耕耘到收获的过程。

原来妈妈种的菜还不少，豆角，西红柿，茄子，辣椒，韭菜，菠菜，油菜，小白菜，生菜，大葱，香菜，黄瓜，还有枸杞，樱桃，去年表哥又给妈妈了油桃和杨樱桃的树苗，蔬菜果树都有。收获的时候还真的长得不少，夏天的时候妈妈还能下楼，我们一起采摘下来，也送给邻居和朋友尝尝，妈妈说礼轻情意重，这是不打农药的绿色食品，好着呢！

盛夏过后，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了，也不能轻易下楼了，脾气也越来越差，病魔折磨的她经常哭闹。但每次吃完午饭，她都会到阳台去坐一会儿，楼下就是她的菜地，看着她亲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菜地，那是她最幸福最安静的时光，这时候她的眼睛里都是希望，而我在她的身后，看到这一刻，拍下一张张照片，感受到的是最扎心的一幕。

时间过的很快，但对于妈妈这样的病人又是度日如年。疾病折磨的妈妈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没了力气，就连起床都费劲了，不能趴窗户看菜园子了，可是她依然惦记着菜园里的白菜。嘱咐我们及时把白菜间开，及时浇水施肥，还因为我和爸爸笨手笨脚的把肥撒到白菜叶上，妈妈还气的不行。当时我挺讨厌这个菜园子的，如果没有它我们也不会这么累。几次想，等以后妈妈不在了我们再也不要这块地了。

到了冬天了，妈妈一直关注着天气预报，天气冷了就怕把地里的白菜冻坏了，我和妈妈说别惦记了，白菜长得不好，个头不大也没什么芯，扔掉都不可惜呢，妈说不能，会很好吃的，积积菜也是不错的。就这样，我和爸爸按照妈妈的要求把白菜收割了，码在墙根底下，留着冬天吃。

到了冬天吃大白菜的时候了，妈妈却永远离开了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这些日子我们都没有胃口，爸爸说只想吃炖大白菜。弟媳买来，说今年大白菜可贵了，一颗白菜得十块钱。我才想起妈妈种的大白菜，拿上来看看，依然是大梆子没什么芯，我按照妈妈之前教给我的方法做了大白菜炖粉肉，却出奇的好吃，特别香甜美味。爸爸说是妈妈做的味道，还说我妈妈就爱吃这个。可惜妈妈再也吃不到了……

现在，我也经常趴着窗户看外面的菜园子，冬天是一片荒芜。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春天的时候，我们会把大部分的菜地继续种起来，油桃，樱桃这些果树我们也会照顾好，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我们会让它绿意盎然。

妈妈，你在天堂还好吗？照顾好自己！天堂没有病痛！妈妈，你在天堂有菜园子吗？如果没有，你从天堂看过来，我们都安好，菜园子也安好，有您的护佑，一切都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