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行

天高云淡

　　在黄河东岸与湫水河交汇的地方，有一个闻名遐尔的古村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碛口古镇。碛，意为浅水滩的沙石。碛口，即为由于大量沙石堆积而形成的窄窄的险滩急流。据当地人介绍，过去由于湫水河携来了大量泥沙，挤占黄河古道，使黄河河床在与湫水河交汇处由四百多米猛缩为狭窄的七、八十米，导致混浊的黄河水像一条愤怒的蛟龙，咆哮奔腾，急冲而下。从而，这里便形成了一大奇观：碛口往下急流险滩，碛口往上水势平缓。因此，这里便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陆路和水路运输的交汇点，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商贾和行人的歇脚处，久而久之，也便自然而然地成就了碛口古镇。

　　碛口，随着晋商的发迹而兴起，也随着历史的变迁而衰落，但它在中国历史长河中所形成的影响，却吸引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去年早春，我和一干友人终于成行，目睹了碛口古镇的丰姿，近听了黄河与湫水交汇的轰响，着身于青石铺就的碛口街道，眼观古色古香的酒肆店铺，一刹那，真的仿佛穿越了历史，将自己置身于一个车水马龙、商贾交错的世界……。

导遊告诉我们，碛口古镇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从清乾隆年间到抗战之前的二百多年间，一直是中国北方著名的商埠交通要地，西接陝、甘，北达蒙、俄，东连京、津，南通云、赣，差不多吸引了大半个中国的商人，不起眼的穷乡僻壤变成了北方经济文化交流的枢纽。其时，船筏在碛口上游往复，驼铃在碛口山间回荡，货物在碛口码头装卸，商贾在碛口街头徜徉。那时候，碛口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填不满的碛口，装不完的货物”，碛口真正成了“九曲黄河第一镇”，从此名扬天下。

　　碛口古镇不太大，但店连店，铺挨铺，弯弯曲曲，满目古风。据说，碛口最繁华时曾经有三千多个店铺商号，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晋商大号都在此设有商铺和网点。碛口的主街道顺着卧虎山，形成了约九十度的大弯角。据当地人说，古镇后街只有二百多米，却转了十八道弯。我们从这条不太宽的小街上走过，只觉得弯弯绕绕，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导遊告诉我们，原来沿湫水河边还有一大片建筑，在一次发大水时给冲毁了，要不然，古镇的规模还要宏伟些。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碛口古镇因水而繁荣，也因水而遇险，看来“福祸相连”这个词绝对是有道理的。

　　碛口古镇向南有一座李家山，在高高的山头上的向阳凹处散建着一大片别有特色的民居建筑，随山就势，高高低低，青砖青瓦，错落有致。这里的建筑有瓦房，有窑洞，有楼房，有平屋，大都雕梁画栋，工艺繁杂，质量很高。据说，碛口古镇有一个不成名的规定，那里只能是商人们的经商之所，是不能带家眷的。所以，李家山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各路商人们的居家之地。望着一座座气势不凡的建筑，看着一处处精美的饰物，再看看李家山险峻的交通条件，我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幅幅马驼砖，骡驼石，驴驼瓦，人扛樑的繁杂景像。在那交通极不便利的年代，要在这极其偏僻又陡峭的山凹处修建如此宏大且精美的建筑，需要多少畜驼人扛？需要多少能工巧匠？又需要耗费多少钱粮物资？就是把这些精美的建筑放到现在来建，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晋商，绝对是一批不简单的人物。

　　在遊览李家山的时候，导遊专门带着我们进入了一个反穿羊皮襖、头箍毛巾的人家。这家人不多，房屋却不少，整个四合的一大院，全是他家的房子。进入这户是要另外收费的，每人一元。院主人两口子分工合作，婆姨负责收钱，老汉负责陪遊客拍照，倒也十分和谐。令人称奇的是，一身当地老农特色打扮的老汉竟然说着一口道地的普通话，声音不但浑厚，且带有磁性，宛如电视台的播音员一般，很是奇特。我想，别看当地人着装老土，现在的生活条件较为艰苦，他们的祖上却个个都是绅豪大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天地轮回，今后如果这里的旅遊业发展得当，说不定老土豪们的遗产又会大放溢彩，这些老土豪的后代也将大大受益。

　　在碛口古镇东约一公里处的湫水河边，有一片极具特色的民宅大院，据导游介绍，这是清代陈姓富商的居所。这个大院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巷连巷，院套院，上面的院是下面的屋顶，层层叠叠。院内的五条主巷按五行排列，建筑按君、臣、人分布，相当考究。整个院落呈阶梯式布局，宛若城堡，三万多平方米的古建筑群至今保存完好，给人们留下了十分宝贵的旅游资源。

　　晚上住在碛口古镇南岸，望着对岸碛口古村落的辉煌灯火，听着黄河水哗哗啦啦的不绝声响，仿佛优美的乐曲在拌奏着“九曲黄河第一镇”的千古绝唱：“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杆哎！几十几个艄公哎――哟，来把那船来搬……”。

是啊，历史的长河，总会在险要处溅起炫丽的浪花，碛口古镇正是这无数浪花中十分灿烂且耀眼的一朵。厉史将烙印碛口，人们将记住碛口，古老的碛口依然散发着灿烂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