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润物细无声

‌ 杀 年 猪

‌ 作者 王生雨

小时候，每到寒冬时节，尤其是冬至过后的数九寒天，农村的院子里，天天都能听到猪的嚎叫声。此时，每一家喂的猪都已长得的膘肥肉满，再加上天寒地冻的猪也生长不了多少，从人们的忙活中却也嗅到了年的味道，杀猪也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

先前，人们总是在杀猪之前，请人看好了日子，再定杀猪的日子（后来便听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因为那时还没有电视，这也算是从迷信到科学的进步），请好庄子里会杀猪懂行的杀猪匠和帮忙的庄邻，弄好足够的柴火，以及准备着杀猪那天待客需要的酒菜。

杀猪的那天，家人早早的起来，女主人烧好了几铁锅的开水，便不再到猪圈那边去了，怕看到猪那临死前的凄惨的样子，毕竟和喂了一年的猪有所感情，便躲在厨房准备着杀猪宴的食材。男主人提前烧好了土坑和大缸（后来因为人们喂养的猪越来越大了便改用了土坑，大锅，朔料袋），等来了帮忙人，先是给每人发只香烟，一个个叼在嘴上，杀猪匠喝上两口酒，挽着油光的袖子，提着明晃晃的屠刀，把猪从圈里赶吆出来，帮忙人围上去摁住，揪耳朵的揪耳朵，提尾巴的提尾巴，七上八下的把猪往案子上拖。猪拼命挣扎着，嘶嚎着，只见杀猪匠的左手用力往后一扳住绑着嘴的猪下颌，右手抄刀朝颈下一递一拧一抽刀，直通心脏，血喷涌而出，射进下面盆子里，猪在哀嚎和嘶哑的惨叫声中流尽了最后的血，耷拉在案子上偶尔抽动一下。这一幕很凶险，妇女拉着小孩大多背过身去，不忍看去。

血盆子端进厨房，加上些姜末葱花，拿擀面杖搅匀，以备做猪血灌肠。

帮忙的人们把烧好的滚水一桶一桶地倒进缸里，猪被填进缸里，猪头朝下，这也是最难蜕毛的地方，有句俗语说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就是这个场景。杀猪匠抓着猪头，一起一落的按，上下翻烫，随手一扯带毛就烫好了，有的拔毛，有的用沙石头搓毛，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白白胖胖的猪被倒挂在架子上了，用冷水剃毛，温水冲洗干净，等着杀猪匠的分解行道。 猪毛和猪鬃是孩子看紧的宝贝，小孩拿来换鞭跑过年（那时家里一般是不再给孩子们买鞭炮了）。

杀猪匠拿刀在猪颈上旋一圈，挥砍刀嚓嚓两下，猪头被砍了下来，再把项（hang）圈，猪尾巴部，以及猪胸茬（一般是留给杀杀猪匠吃的）部分卸下来给厨房的女人们做下酒菜的食材。酸咸菜要切上一大盆，烩上满满一锅，锅里煮上几大块肉，有肥有瘦，咕嘟咕嘟冒泡，香气四溢，氤氲了整个农家小院，香气在屋前屋后缭绕。馋孩子们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偷偷打听肉熟了没有。

杀猪匠接着就又拿刀从猪肛门处竖刀剖下，豁开肚膛，把手伸进去熟练的使劲一拽，把内脏掏出来，堆在案子上摘肠拨肚，掏心摘肺，扒肝离胆，一部分人翻倒大肠小肠。杀猪匠沿脊梁砍成两半，再切成大小不等的方块，揉上盐，生腌制成肉块；有的也把猪肉煎煮成油肉半成品放置，留待过年后慢慢享用过日子。

杀猪的时候，孩子们都总是过来凑热闹，好奇地看看究竟怎么杀猪，再就是来争要猪尿泡，屠夫把猪尿泡掏割下来给守候的孩子们，那时孩子们玩具很少，都等着争抢抢到手的就拿着跑开了，到家把它冲洗干净，吹起来用线扎着，就像个气球，一群孩子扯着线飞来飞去的追逐着热闹极了。

主人们合计着让家人或小孩请左邻右舍，前院后院，都过了吃杀猪宴，有的一听就来了，有的还得找两趟才来，也有不请自到的，等到客人陆续地到来，一会儿就坐满了几桌子，年岁大的坐在热炕里。屋内温暖如春，大家有谈论庄稼收成的，有谈天说地的，有谈论国家大事的，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的大嘴吃肉，大口喝酒，热热闹闹，彼此间说些亲近话，仿佛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似的，推杯换盏，男人们大都喝得满面红光，温馨了整个村院角落……

席散了，客人们走了……女主人算计着给没来吃肉的，老年人来不了的送上一碗热腾腾的杀猪菜，送了东家，送西家，满满的杀猪菜上布满了肉片，那香味飘洒在村间的小道上，也弥漫着农村人憨厚朴实的人情味，后面跟着一条摇头晃尾的小狗，灵动着人间最美丽的画卷。

男主人捆好了猪蹄，猪头放着来年二月二再吃，收拾好了，留下的几个邻居们帮忙煮猪灌肠的，淹制猪肉的，以备来年过细水长流的日子。猪儿的浑身都是宝，用好吃懒做休养的金身，奉献给了人类的餐桌上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