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人(42)

析城牧童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十二</div><br>这一觉睡得好舒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稍稍偏向西天。<br>从麦秸里拱出来,我打着呵气,拍打一下身上的麦秸,便悄悄地走出了堆放麦桔的大院。<br>外面有一条公路,通向县里一家总是亏损的大工厂。公路上,不时有汽车、拖拉机、三轮车、自行车南来北往。<br>也许我的样子很可笑,路上的行人看到我,总是少不了打量一阵子。<br>只是我已经不在乎这些目光,勇敢地面对他们的目光,无所谓地向县城里走来。<br>此时此刻的我,无论怎么强打精神,总是走得慢慢腾腾,摇摇晃晃,脸上甚至热出了许多汗水。<br>我记得自己差不多有两天没吃东西了。<br>而我还是坚强地往前走着。<br>尽管我仍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县城里去,而我却不会停下步子。<br>我不愿意再多想什么。好象前面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我,我必需赶到那里去。<br>究竟是什么事情,到底要去县城的什么地方,我一点儿不知道。<br>而我知道的是,这一条公路边上便是绕城的山阳大河。由于公路建在河道的边上,靠河的一面便修建了一条拦河大坝,所以站在与河滩同样地平线上的我,并不可能看到宽阔的河面,能看到的是一条二米多高的大坝,随着略显弧形的公路往前延伸。<br>往前走约二百多米,拦河大坝与公路之中出现了一个预制板厂,公路才不得不与拦河大坝分开,大坝顺着河岸直通东河大桥。而公路却被不由分说的预制板厂硬挤开去,不得不绕着弯儿往前延伸。<br>本来就不太宽阔的公路,在这里不仅被扭曲,而且还被预制板厂蚕食,使本来可以并行两部汽车的公路,只能够勉勉强强通过一辆车子。<br>于是,南来北往的车辆不得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排队,等着正在行驶的一方全部过去,后边再没有车辆跟着,另一方才可以蹒跚插上,顺利通过。<br>一但遇上有人来拉预制板,两边的车辆都得停下来,只有等拉预制板的车装好,开走之后,南来北往的车才可以轮流前行。<br>看着这样的情景,我便想到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俗语。<br>因为我早就听说这一家预制板厂的老板,是这个村支部书记的儿子,所以,交通部门也很为难,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br>交通部门都不去管,南来北往的车辆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忍气吞声。<br>这也许就是制约我们发展的一个原因。可谁又会把这样的原因当一回事?<br>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就不能不辛酸。<br>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儿了。<br>言何正义?<br>言何公正?<br>言何法律?<br>言何真理呢?<br>谁真正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着想了? 我悻悻地往前走着,心里说不出的悲忿。可我的悲忿又有何用呢?还不是像所有路过此地的人一样,看在眼里,气在心里。<br>没有办法,所有步行的人在这里,只能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里往前钻,在拥拥挤挤的车旮旯里绕来绕去。<br>好一阵子,我终于从车旮旯里钻到县一中的下大门外,拐一个弯儿,上一道坡,便是县一中正门,往前便是连接县城的东河大桥。<br>站在桥这边,便可以看到繁华的县城大街。<br>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关,街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摊子,街上的人也像起会似的人山人海。<br>每年的这个时节,县城里便特别繁忙、特别红火,不管是做官的,还是受苦的;也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大家都在为那个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忙着,尽可能地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添加更多的喜兴,以此证明年的美好,是人们最向往的佳节。<br>就是我这个穷得再不能穷的穷人,在往年这样的时候,也像街上所有从乡下进城的农民一样,在怀里揣着自己非常有限的钱,一个摊点一个摊点地游走着,尽可能地利用自己有限的钱,多置一些年货,给自己家人在新的一年多增添一点儿欢乐。<br>可是,今天走在街上的我,却没有往年这时候的那种心情了。<br>我的妻子和女儿也再不需要我给她们那一点非常可怜的欢乐了。<br>而我自己也觉得过年与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br>我已经对过年失去知觉,虽然过年还是会让我增加一岁,但多一岁或者少一岁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br>我不是进城来买年货的,只是盲目地往前走着,寻找和期待着我的未来。<br>我总觉得自己每往前走一步,可能就会离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近一步。<br>但我并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命运是什么。<br>当然,街上的行人是不会注意我的,街上卖东西的那些商户们更是不会注意我的。他们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更不会知道我已经一天多没有吃过东西了。<br>街上卖家电的店铺,不会因为我饿着肚子,就停止播放:“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br>倒是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什么也不去再想,什么也不去再看,只管低下头默默地往前走着。<br>可是,我的头怎么就晕起来了?身上也冒出了一层热汗。<br>我感到自己再也迈不动步子。而我还没有遇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时刻,我总觉得前面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在我还有一口气时,让我紧紧抓住并掌握自己的命运。<br>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自己曾经去过好多次的开福寺饭店,就好象决定自己命运的东西就在那里。<br>我几乎没有犹豫,便走进了饭店。<br>只是进门以后,我却有点儿手足无措起来。<br>因为我看见那么多的人都在盯着我,便知道他们把我看成乞丐了。<br>而我根本不是为了讨饭而来的,我甚至不敢往那些摆满了饭碗的桌子上瞟一眼,心里非常尴尬。<br>但我没有想离开饭店,只是等待着机会,好像有人要送我一碗饭。<br>当然这是不可能的。<br>而我还是耐心地等待着。<br>终于,我猛地听到一个“雅座”内传出来的猜拳声,知道里面有人吃酒。<br>想着凡是酒宴者,几乎无不是在吃公家,几乎无不浪费,几乎全是有权有势的公家人。<br>这时候我猛地明白,自己进饭店里干什么来了,便不由自主地向“雅座”的门口靠近,再靠近。<br>我终于来到了“雅座”门上,推门往里狠毒地瞅了一眼。<br>这一瞅,我竟然愣了。<br>我原以为是县上哪个单位的领导在吃请,想不到竟是一个穿着公安局制服的警察和昨天打我,抢我那几个小偷在一起。<br>我当然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请谁,是穿公安制服的警察请小偷,还是小偷在请穿公安制服的警察。<br>总之,我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公安局的人和几个小偷坐在一张桌子上,称兄道弟的在吃酒。<br>此情此景,如何能不让我不愤怒。<br>我觉得这也许真是老天赐给我的最好时机。<br>我没有冲动,而是悄悄地离开他们,走进了热汽腾腾的厨房…… 厨房里,几个师傅正在一边炒菜,一边开着玩笑,谁也没注意我,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脚步声。<br>我来到一个菜案前,上面放着几把菜刀,顺手拿起一把,在手上拭一下,很是锋利,便提着菜刀走出厨房。<br>吃饭的人们并不在意手提菜刀的我,谁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或者说他们根本没看到我手里的菜刀,只是在我走近他们的时候,才扬起头来瞪着我,看着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才放心地低下了头,继续吃饭。<br>我知道,只要我不去抢他们的饭碗,他们就不会在意我。<br>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我就在心里觉得很好笑。只是我没有工夫理会他们,生怕他们看到了我手里的刀,知道了我的意图。<br>我不愿意让他们感到一丝一毫的惊恐。所以我加快了步伐,迅速来到了“雅座”门上。<br>在门口我还站了一会儿,寻找着坐在靠近警察,离我只有几步远的,长头发刀疤脸。<br>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我提一下手上的刀,却没有举起去。<br>因为我觉得,如果把刀藏在背后暗下手,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太没有意思了。<br>我必需让他死也死个清楚明白,这样才有意思。<br>因此,我来到他身边。<br>而他正和肩挨着肩的公安制服“哥俩好”,一桌子的人也都紧紧地盯着他们俩,谁也没在意我,把精力全部集中到了猜拳上。<br>那几个小偷和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也许有人已经看见我,却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也许他们把我当饭店的人了,吃菜的吃菜,抽烟的抽烟,完全无视我的到来,或者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br>我站在长头发刀疤脸背后,把闲着的手放在了他肩上,他还以为是谁和他开玩笑,骂一声:“滚开。”<br>转过脸来,猛地看见是我,愣了。<br>就在这一霎,我手里的菜刀闪电般举起,狠狠劈了下去。<br>我只觉得刀子像砍萝卜一样,“卟”的一声,刀刃便劈进脑瓜三四寸,有一股鲜艳的东西便从他的脑子里四溢而出。<br>他“啊”地叫了一声,双手往起举了举,却没有举起来,就垂下去,扑倒在了桌子上。<br>我看见他的身子还在急剧地颤抖,知道他的身子还没完全死,拨出了刀,“啊啊啊”地叫喊着,劈柴一般,连着又在他肩膀上剁了三四刀。<br>我没注意桌子边其他的几个人。<br>我想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攻之,把我团团围住,再一次将我打翻在地。<br>而我却已经杀死他们一个,即使被他们打死了,也算是为穷苦人除了一害。<br>我不觉得不核算,心里也就踏实了。<br>但令我想不到的是,他们并不像我一贯以为的那样胆大,竟然全部吓呆了,连穿公安制服的人也吓呆了。<br>甚至穿公安制服的人第一个站起来,哆嗦着身子喊了一声:“快跑,出人命了。”<br>那几个小偷也才意识到危险,在桌子边站起来,昏头昏脑地喊叫着:“杀人了,杀人了--”<br>接二连三抱头鼠蹿。<br>饭店里立刻乱作一团,喊叫声,碗盘掉地上摔碎的声音接踵而致。<br>好一阵子哄乱后,大概所有的人都跑出饭店去了。<br>而大街上却又乱哄哄地闹腾起来,一片“杀人了,杀人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br>把我都吓呆了,不知道外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像电影里日本兵来了那样,让人意外。<br>我万万没有想到,穿公安制服的人也那样胆小,号称强梁的小偷也那样胆小,还有饭店和街上的那些根本没有看到杀人场面的人,也都成了惊弓之鸟。<br>我觉得他们没必要害怕,而他们却像屠刀架在脖子上那样惊惶失措。好像饭店里真的出了强盗。<br>可我并不是强盗,我不过杀死一个强掏强抢的坏蛋。<br>按理说我这是为民除害。可他们怎么都害怕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呢?我不明白。 看着长头发刀疤脸已经软软地倒在桌子上,一丝气儿都没有了。出一口长气,在他嘴上摸一把,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菜肴,心想,这一桌酒菜也许还花的是我的钱。想着自己的钱已经变成了这一桌酒席,我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心安理达地在椅子上坐下,要把自己已经变成一桌饭菜的钱,尽可能地回收一部分。<br>我拿起了一双筷子,显然这是别人用过的。看着筷子粘糊糊的小头,上面还有肉星子,我就感到强烈的恶心,把筷子扔在了桌上。<br>因此再次站起来,想寻找一双没有用过的筷子,却没找到。<br>我有点儿失望地呆站了一会儿,才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小塑料袋子,里面装着餐纸,拿过来,再次拾起一双别人用过的筷子,擦了又擦,直到感觉干净了,才停下来,向桌子上的许多菜肴伸去了。<br>可是,这么多的菜,我该先吃哪一样?<br>是鱼,是鸡,还是别的?<br>我不知道这么多菜都是什么名堂。我只认得个红烧鸡、清蒸鱼、糖醋丸,其它的菜名,就全叫不上来了。<br>尽管我努力回想着以前局里一年很少的几次会议,在县招待所就餐的隆重场面,而我能想起来的,不过是桌中央放着一大盆川汤,外加几个小炒肉、麻辣豆腐、青拌黄瓜之类的普通菜。<br>像这么丰盛的菜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br>因此,我有些手足无措。<br>只是肚子实在太饿了,容不得我仔细研究。看着盘子里只被他们挑开了几筷子的鱼,还有吃掉还不到一半的鸡,我的口水早已流下来。<br>我先挟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不等咽下肚子,又挟了一块鸡肉在嘴边等候。<br>我觉得自己简直是饿疯了,等不得嘴里的东西嚼烂,便囫囵吞枣地咽下,接着把等候在嘴边挟着菜的筷子往上一送,又一次紧张地嚼咀起来。<br>没多一会儿,我便把桌上的所有菜全部偿了一遍。<br>可是,这些菜都是啥味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br>实在是太饿了,哪有心思去品偿菜的味道。<br>直到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饥肠安典着了,我才缓一口气,想着自己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脸都有些发烧起来,不好意思地扭开头,向身后看了一眼。<br>见没有人在看着我,我的心才稍稍宽了些。<br>可我又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并且还有这么一桌丰盛的酒席。<br>这是咋回事呢?我低下了头,看着脚下,慢慢地移开目光,看到了地上流淌着的血,爬在饭桌上睡着了一般的刀疤脸,我这才记起来,他是被我一刀劈开脑袋,死去的。<br>可他为啥还睁着眼呢?难道他还觉得死冤枉了?<br>我在他身上踢一脚说:“安息吧,你死得不屈。”<br>移开目光,打一个呵气。<br>看见桌子上有一盒已经拆开口的外国香烟,拿过来点上一支。<br>我想,就是死,我也得舒舒服服活一阵子。<br>我抬起头,看见桌子对面的那一瓶酒--它在嘲笑我不认识它吗?<br>这是一瓶什么酒呢?我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酒瓶上面的商标:五粮液。<br>狗日的,还是名酒。<br>我从来也没喝过这么高级的酒。我向爬在桌上的刀疤脸踢一脚说:“到底日你娘不是吃自己了,不心疼钱!”<br>看见他眼还在睁着,生气地又踢他一脚:“把眼闭上。”<br>他的头似乎动了一下。而我却不想再看他,拿过酒瓶酒杯,打开酒瓶,先对着酒瓶闻一下,然后倒满满一杯,端起杯子一饮而进。<br>心想,五粮液也不过如此,不过比北方烧软绵一点。可一瓶却要花上百多块。<br>想不到这些小偷还喝这样高级的酒,吃这么高级的菜。<br>我慢慢地喝着酒,吃着菜,看见桌子上还有两盒烟,便拿过来装进了兜里。<br>也尽管这样,他们掏我那二百多块钱,也不可能全部找得回来了。<br>我最多只能饱饱地吃一顿。<br>这样想着,便想放开了肚子,努力要多吃一些。<br>可我还没吃饱,门上已经冲进几个人来。不等我明白过来是咋回事,他们已经把我按住,迅速给我戴上了手铐。<br>接着我又看到门上站着七八个拿着武器的刑警和武警,见我被捉住,他们才把武器收起来。推搡着我走出饭店,来到大街上。<br>我这才知道,自己被拘捕了。<br>而我心里却说不出的坦然,觉得自己终于又做成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br>街上那些惊恐的人们看到我被抓起来,被两个警察押着,便再不感到害怕了,争先恐后地向我拥挤过来,要一睹我这个杀人犯的风采。<br>而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向我伸出了拳头,打在了我的脸上。<br>而更多的人却在骂骂咧咧,幸灾乐祸。<br>那一张张嘴脸让人望而生畏。<br>不由我低下了头,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儿,总觉得这世界的人不应该如此仇恨我。<br>可我却看到的是群情激愤的场面。<br>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我杀死一个小偷之后,有那么多人把我恨得咬牙切齿。<br>这是为啥呢?难道说杀小偷也杀错了?<br>难道说这么多人和小偷都是一家子嘛。<br>而我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件有益于人民,有益于社会的大好事。<br>我认为人们不应该这样对待我,而我看到的却是恨不得把我打死的人群。<br>幸亏有公安局那些人保护着我,我才能够从那么多人的拳脚之下逃脱出来,安全上了警车。<br>看着车下仍然非常激动的人群,我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好一阵子,也不能平静了心情。<br>警车款款起动了,随着车轮的转动,“叽呜,叽呜”的警报也歌唱起来。<br>我安然地坐在车子后面,竟然有一种很优越的感受。<br>想着,如果不是自己杀了人,咋会坐上这样安全而又宽敞的车子。<br>那两个刑警坐在我前面,在我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道栅栏。而他们所拥有的地方还不及我这边大,却不能走过我这边来。<br>这使我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特权享受。<br>想着,做犯人也不过如此,正说法律那么严厉,而罪犯仍然有增无减。<br>原来做了罪犯,竟然能享受到常人所享受不到的待遇。<br>我的心不由地就轻松了,终于平静下来,怀着一份优越感,欣赏着车窗外面那些芸芸众生。<br>我看到人们都很惊奇地看着警车,希望它能够停下来。<br>但他们失望了。<br>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我在车里是多么幸福。我一个人坐的地方足可以坐三个人,却没有谁来和我挤。<br>做为一个常人,谁能得到如此的待遇呢。<br>因此,等车过了十字街,往北开去的时候,我不由地再次想到了玉珊,想着警车马上就要路过那个我曾经生活过近两月的小院子,我多么希望她能看到我。<br>可警车一闪就过去了,我并没有看到她。这一生最后的一次机会,便错过了。<br>那个小院被警车抛在身后,我才遗憾地闭上眼,再不愿意想她。觉得想她很没意思。其实她根本不配我想。她在我心里已经死了。<br>这样想着,我就不由地笑了。扭回头来看着前方。前面不远就是看守所,那里将是自己的终点站,心便顿时踏实,再不用发愁晚上没地方安身,产生出一种到“家”的感觉,忍不住兴奋地喊了一声:“这就是我的家吗?”<br>那俩警察听到我的喊声,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着我。<br>其中一个竟然笑着说:“你老实点儿。”<br>我向他们笑一笑说:“今晚上我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这里一定很安静,是吧。”<br>他们却没有理我。<div>(未完待续)</div> 2021年7月有21日,阳城遭遇日年不遇的特大洪灾后,作者沿着西小河向东大河一路走访,沿途拍摄了这些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