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冬天

铁民

昨晚小区散步，感觉扑面的寒风湿度大了许多，应该是下雪前兆吧。“大寒”的节气，寒冷的感觉果然强烈了许多。这样，在接下来的散步中，我就想到了我经历的一段最寒冷的冬天。

这应该是2017年“大寒”节气前后的日子，我在陕西长武驻村扶贫时，遇到了那场五十年不遇的大雪。先天下雪时，我和小尹还很高兴的，终于看到“大如席”的雪花。还和讲课的路老师开玩笑，你看我们这雪花中的果园授课，是不是特别地浪漫。但是到了那天的后半夜，感觉房间里就越来越冷，电褥子开到最大，把头放进被窝里。

第二天早晨起来，虽然电暖气还开着，脸盆的水冻成冰块，毛巾也冻在了脸盆架上。怎么会这么冷呢！开房间的门，白茫茫一片，地上半尺厚的雪，雪花还在飘着。看来，突然的降温事出有因，这是一次历史罕见的大雪。加之村委会办公室的保温性也差一些，所以也就更加寒冷的感觉。

瑞雪兆丰年，对于干旱的黄土高原来说，这么一场大雪对于苹果园是很好的。但雪太大，也阻塞了道路，造成生活的不便。于是，上午和村上同志一起，先把村委会广场和门前的道路打通，用架子车把雪装上一趟一趟地往果园里倒。架子车拉雪，多年未干的活，松散的雪，一车也装不了多少。雪地里劳动也是一个技巧活，脚底要慢慢用力，弄不好就会滑倒。虽然滑倒的场面一再出现，但是人多力量大，一个上午，我们就基本清理出村委会广场和连接村庄的路。据村上同志介绍，他们多年来也没见这么大的雪，没干过这样的劳动。

这天中午时，天气放晴起来，但看地面的雪，一点没有消融的迹象。看我穿的外套有点薄，长武县驻村的钱宏乾给我把他的水务执法大衣拿过来，说，到街道吃一碗豆腐泡就不冷了。我说车能不能开，他说雪还没有结冰，应该可以。我也是想借机看一看这高原的雪后壮观景象。于是我们三个驻村者就开上小田的五菱宏光上街道去。路上已有了新的车辙，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车辙走，就像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雪海中。吃过豆腐泡后，我给小尹说，给咱买两瓶北京二锅头带上，晚上度寒夜。

高原的雪后和平原还是不一样，虽然已经晴了两日，但地面的雪就是不融化。村道里各扫门前雪问题不大，村庄通往街道的道路得开通出来。于是，在接下来的清雪劳动中，我见识了雪的另外一种形式，雪板。由于路上行人和过车，把厚厚的雪就压成了板块，即不属于冰块，只是雪的挤压。所以，接下来主干道的开通就是把这一层雪板撬开，清理掉，否则这道路上行车就越来越危险。开始的清理，用蛮力，一个人在前面砸，一个人后面用掀铲起扔路边。最后大家越来越有经验，先在旁边找一缝隙，掀头进去，慢慢撬起，然后把一个个雪板用手扔到路边杨沟。如果技术把握好，可以撬出几平方米的整块雪板。大家玩笑说，有闲工夫，今天这么多雪板材，完全可以搭一座雪房子。我说也是的，通过今天的劳动，我们也知道了哈尔滨的雪屋是怎么回事了，主要是天气寒冷，下雪不融化。这场景也让我想起了汪曾祺描写的冬天进城拉大粪，拉的就是冰块粪，车装得高高的，用绳子绑结实，拉回农场。

古人讲，下雪不冷雪后冷，我这次的感觉是，白天雪地劳动不冷晚上房子冷。雪后第一天晚上，靠北京二锅头度过了。第二天下午时，陈支书过来说，晚上太冷了，你们三个住办公室大家不放心。我说，也是的，没想到长武这么冷，我们还是在宾馆躲避两天吧！就这样，我们对高原寒冷还是低下了头。

我这次的体会，渭北高原的冬天，还是比关中平原冷了许多！特别是在雪后的夜晚里，没有暖气的房子还真受不了。当地人说的，“一场雪，一冬雪”，“风硬骨头软”，我算是体会到了。这才是不到零下二十度样子，想着抗美援朝中长津湖的夜晚里，志愿军要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打埋伏，真的不可想象，怎样的意志在支撑。

（2022.1.21晨，于西安习武园，问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