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就是人生道路上的遇合

清风倦客

　　刚参加工作时，二十岁出头的我，意气风发，特别喜欢交朋友。往往就是工作中的一次接触或者开会时不经意间的偶遇，只要年龄相仿，聊得投机，就会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你来我往的竟然亲密无间。起初时，大家还尚未结婚，很多人都住在单位的宿舍里，于是这里就成为经常聚会的地方。每到下班后，总会有一个人率先发起，于是三五相约，或在这里，或在那里，聚在一起聊得个昏天黑地，不亦乐乎。高兴时还会一块儿去吃夜市，虽然那时的物价非常低，但因为都是刚上班，兜里没钱，烤肉啤酒自然是奢望，也就你一份麻什，我一盘炒面什么的。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我写了篇散文向《西安青年》杂志投稿，被编发并得到五块多钱的稿费，大家让请客，就到夜市上小撮了一顿；还有一次是两位朋友联系了一家服装店，让我给人家书写门头，整整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非常高兴的挣到了五十元劳务费，于是兴高采烈的来到夜市，终于肆意的挥霍了一番。那时大家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谈对象、恋爱和婚姻，也会说到某某她爸是局长，某某她爸是大老板，但对我们这些草根儿而言，好像都距离太远，所以大家头脑中很少有极其复杂的想法，现在想来，那种朴实、无知和天真，还是蛮值得怀念和留恋的。后来在几年之间，大家都先后结了婚，于是像过去那样不分早晚、随叫随到的聚会慢慢少了。同时，伴随着工作单位的调动和个人境况的变化，与一些人的交往也愈来愈少了，最初还会偶尔见上一面或聚上一次，后来则天各一方，难得谋面，现如今更是好几年或十几年与一些人都未曾见了。

　　成家后的我，心似乎猛地静了下来，于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为了工作可以放弃休息时间加班加点，为了工作可以将所有的私事都抛到脑后，为了工作可以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当然，在全身心付出的同时也期待着能有所成就，职位上能有所进步。而在我的周围还有着非常多与我有着同样处境和同样想法，并且更为努力的人们，或许可以称作是志同道合的原因吧，伴随着工作中的密集交接，大家迅速的都成为了朋友。那时候感觉自己的朋友特别多，联系哪块儿的事都能找到个熟人，大家经常会在不同的场合遇见，隔段时间还会因个由头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甚是快乐，状态则是雄心勃勃、意气风发，好像什么事儿都能干成似的。然而岁月更替，世事变迁，高高兴兴几年后，先就有一些人职位发生变化，进入另外一个平台，开始了新的交往，和大家相处的就少了，距离也就远了，然后又是一些人，然后再是一些人，而在一些人远去的同时，又有不断的一些人在走近。曾经非常亲密的一帮人就这样七零八散，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着变化组合，组合变化，曾经的那种热乎劲儿早已是过眼云烟了。时至今日，当时那些人的状态也是千差万别，虽然仍有一些人意气风发、雄心勃勃，但更多的人则是在无可奈何中选择了随波逐流、随遇而安，而像我这般了无牵绊、心静如水者自是不能入流，也就被敬而远之了。回首往事，想想这一路走来的诸多朋友，绝大多数已经形同路人了，或许有些人因为别人的疏远而习惯于用“势利”冠之，然细细想来，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谁都需要与志同道合者携手前行，志同道合自然就成为彼此建立朋友关系的基础，而当这个基础不存在时，朋友关系也就疏远了，别人这样，其实自己也是这样。所以谁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一直和自己是朋友，也没有必要埋怨别人不再和自己做朋友。在曾经的朋友当中，也有相当多的人，见面也会聊聊，聚在一起会喝上两杯，却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天真、质朴和亲密，不见不聚了也不会想起，想一想，或许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吧。而在所有的朋友当中，还有极个别已经相处几十年，不论岁月变迁，不论境况变化，始终相互牵挂，始终保持亲密联系的人，如今的关系就像陈酿的老酒飘逸着浓香，或许这才是比金子还珍贵的情义吧。

　　工作之余，我最大的爱好就是书法，自然也就有着非常多的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朋友。最初练书法只是闭门造车，不太与外边的人联系，直到2004年，因为书法作品入选国展而受到外界关注。于是有人主动与我联系，我们相约了全省范围内年龄相仿、水平相当的二十位青年书法篆刻家，共同出版了一本《毫端竟现——陕西省七十年代书法家作品集》，不料在省内引起巨大反响，也奠定了我们在陕西书坛发展的定位和基础。此后大家携手并进，在一块儿办展览、搞活动，玩的也是其乐融融，并逐渐成为陕西书坛的中坚力量。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个人在书法方面成长的差异，当面对名利和进退选择的时候，有些人淡化了交往，有些人做出了别样的变化，但同时也有些人依旧携手同行，十几年后，只有携手同行者还保持着亲密的联系，其他人则早已各行其事，就算交往，亦只能是泛泛了。有写书法的，自然也就有爱书法的，他们最初的热忱总是让人挡都挡不住，但相处的时间长久了，方才发现每个人的想法是有区别的。有些人只是想用书法给自己装点门面，既非真爱，亦非真交，自然也就经不住岁月的考验，一两件事就冲的七零八散，杳无音讯了。还有些人交往的目的就是为了用别人来抬高自己，一方面口口声声宣扬关系如何好，一方面却是造谣诋毁，干些没名堂的事，发现后也就不能再来往了。而更多的人虽然平日交往不一定非常密切，但却因为书法时不时的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玩着，高高兴兴地相处着，或许这种平平淡淡，才是书法方面的真心朋友。

时光易逝，眼看着年龄正在向五十岁逼近的我，早已没有了年轻时交朋友的那股子冲动，却总爱回首往事，回想起曾经交往的每个人，回想起曾经都与哪些人做过朋友，后来为什么不再是朋友，或者为什么到如今仍旧是朋友。同时也总爱琢磨“什么是朋友”和“朋友是什么”，突然心底就冒出“朋友就是人生道路上的遇合”这句话。想想这将近三十年来交往过的朋友，很多都已经是路人了，个别人甚或连路人都不如，但回想当初，在那段人生路上的关系依旧密切，依旧温馨，也许这就是当时的一个契机，一种遇合吧，后来失了契机，没了遇合，就越走越远了。但还要庆幸那份遇合，因为遇合而能与一些人相处几十年，至今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当然，这是每个人生活中的选择，是自然法则中的物以类聚，更是彼此之间的心性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