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转眼已经大学毕业40周年了,当年意气奋发的七七级大学生们大多数已经退休,在历史的长河中,就象流星划过了夜空,闪烁过明亮的光芒,渐渐消散在浩瀚的宇宙中。然而四年的大学生涯依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暮年回忆,壮怀激烈。</p> <p class="ql-block"> 入学之路</p> <p class="ql-block"> 1977年10月,在邓公的决策下,恢复了中断十一年的高考,全国570万考生参加了高考。我作为考生一员,于12月下旬参加了江苏省的统考,1978年1、2月间通过了体检,进行了政审,却迟迟未被录取。3月初,弟弟录取在南京工学院计算机系,已上学去了。我深感沮丧,不知是成绩问题,还是填报志愿问题,亦或是政审问题。虽然自感考试成绩还行,母校中学老师也一直对我很有信心,但无处查询(当年高考成绩是保密的)。只得投入复习,准备7月再考。</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这是准考证上用的照片,摄于1976年。</span></p> <p class="ql-block"> 没想到4月2日突然收到了南京航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原来邓公又决策扩大招生,无锡县扩招了26人,我有幸在内。据坊前中学的王校长讲,本中学就占了2人,连同第一批在内,坊前中学的往届生中共录取了12人,其中我与弟弟都录取在南京的重点大学。</p> <p class="ql-block"> 大约有了1977年高考的经验教训,1978年及以后的高考,都实行了成绩公开、政审公开的原则,甚至可以查分,发现计分错误,还可更改。透明度大大提高,使高考成为一项公平公正的制度,大大激发了广大青年对学习的热情,大大提高了人民群众对国家的信心。邓公是伟大的改革开放决策者和推动者,他最了解民众的苦难,对来自基层的合理要求和呼声,总是予以支持和推进。</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即去县里转了团关系,以及户口和粮油关系。傍晚,无锡县轴承厂的好友、团支书过中立送来了工厂赠送的日记本和钢笔。这支草绿色的钢笔很好用,我用了20年,可惜1998年去美国出差,丟在美国了。日记本则一直保存着。</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这是当年工厂赠送的日记本</span></p> <p class="ql-block"> 4月4日上午去工厂,向工人师傅们和厂领导告别,下午到母校中学向老师们话别。晚上,家里办了谢师宴,请了恩师顾金瑞、工厂师傅周南平、主任张邦清、以及好友过中立、过大伟等人。</p><p class="ql-block"> 4月6日上午乘火车前往南京,下车后找到南航接待站,遇到同样从无锡来南航报到的薜重德同学,中午一起到了南航,办理了入学手续,安顿了宿舍。</p><p class="ql-block"> 我们宿舍有5位同学,都是这二天刚到的,除了一位老三届生外,数我年龄最大,于是大家都叫我老二。</p><p class="ql-block"> 4月7日上午在校医院进行了体检。4月8日上午召开会议,院政治部杨副主任讲话,他说: 这次南航仅增招了76名新生,分配在各专业,为补上这一个月的课程,暂编成一个班级,下学期再回各个系。但组织关系、政治活动仍归各系管理。原定下周一正式上课,但因省里又下达了新任务,要为省里培训100名计算机专业的走读生,院党委决定我们与他们一起于14日正式开课。此会后,我们又去系里开会,系党总支书记和指导员都讲了话,我们得知: 五系机械工程专业原招了38名新生,这次扩招了23名,其中14名是南京本市走读生,外地的住校生仅9人。下午又在大礼堂听了全国科学大会精神的传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这张照片摄于南航西大门外的御道街五龙桥</span></p> <p class="ql-block"> 4月10日上午,在班长黄培忠的带领下,打扫了位于新大楼的自习室,在正式上课前,大家都自觉的投入到自学中去了。</p><p class="ql-block"> 4月14日中午,指导员给我们开会,读了校规: 考试分优、良、及格、不及格四个等级,一学期有二门功课不及格,就要退学。不得在学校谈恋爱,等等。</p><p class="ql-block"> 4月15日晚,根据家庭经济调查,初定了每人的助学金额,多数住校生家庭经济较差,助学金定为甲级,而多数走读生家庭条件较好,不少是军人、干部子弟,应届生占多数。</p><p class="ql-block"> 正式开课日又推迟了几天,4月17日开始正式上课了,我们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此照摄于南航旁的午朝门公园,用常州产红梅简易照相机拍摄。</span></p> <p class="ql-block"> 我曾对1977高考,各届高中毕业生高校录取的情况作过一个简单的分析,可以看出,文革中各时期的政治运动和形势变化对学校教学质量的巨大影响。</p><p class="ql-block"> 从无锡县坊前中学77年高考录取情况看,高中毕业生72届(1973年1月毕业)录取了3人,74届(1974年7月毕业)录取了5人,75届录取了4人。从南航我们班级的情况看,也是这几届的高中毕业生居多,其次为应届生,老三届有3人,76届很少。</p><p class="ql-block"> 我们72届高中生是1970年秋季入学,在所谓贫下中农推荐下,不用考试就上高中,生源素质自然较差。又在“五七指示”下,劳动多于学习,且不学物理、化学,而用《工业基础知识》、《农业基础知识》代替,本来应在72年夏毕业,好在当时刮了一阵“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风”,就推迟到了73年1月毕业,约有一年时间教学稍正规。我们这届考上大学的3人,其中2人是南京下放干部(知识分子)子女,1人是中学代课教师,可见家庭影响和工作性质影响也不可忽略。</p><p class="ql-block"> 74届是72年春入学到74年夏毕业,初中与高中都读了二年半,学习内容也较为完整,又重新恢复了物理、化学等学课。75届入学时,有些地方还进行过入学考试,有一定成绩要求,故这二届学生在大学里占了较大的比例,总体学习成绩也较好。</p><p class="ql-block"> 后来大刮“反回潮风”、“反击右倾翻案风”,教学秩序又乱了,其后果在77年恢复高考时就明显表现出来了。如坊前中学76届、77届毕业生中竟无1人在77年高考中录取(当年坊前中学72届、74届各1个班,而75届、76届、77届各有2个班)。</p><p class="ql-block"> 而老三届生(指66届~68届高中毕业生)受到文革前的良好教育,基础扎实,高考成绩最好。我们班一起入学的班长黄培忠(66届)告诉我,他从指导员那里得知,其高考总分是315分(满分400分)。团小组长薜重德也从指导员处得知其成绩是295分。由此估计,我们其他住校生(都来自江苏)高考成绩大约在此区间,差距不会太大。</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1978年5月1日在新街囗拍了这张工作照,以备今后几年要用。</span></p> <p class="ql-block"> “会师南京”</p> <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1969年11月底,从南京下放到无锡农村,已经十个年头了,一年前,妹妹被无锡县小锡班选送到江苏省戏曲学校学习,现在,弟弟和我分别考入南工和南航,我们兄妹三人先期在南京“会师”了。</p><p class="ql-block"> 1978年五一节下午,我到南京工学院看望弟弟,恰巧父亲和妹妹也来了,真是巧遇。原来父亲得到原单位的通知,要调回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但母亲还没得到通知,故父亲先来宁看看。接着,我们兄妹三人和父亲一起去看望父亲的老同事邹伯伯,父亲就住在他那里了。我们临别时,邹伯伯对我们说:“你们能有今天,能够分别回到过去生活、学习、工作的大城市,那是归功于华主席、邓副主席啊!”呵呵!说的是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兄妹三人当年在午朝门公园相聚,合影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下午,父亲来南航看我,谈了他和一些老同事以及领导的谈话情况,领导要他早日去报到,但父亲现单位(无锡县五七农大)还有很多事要办移交,施馆长说,父亲先上来,母亲之后很快会调上来的。</p><p class="ql-block"> 5月31日,父亲已来南京二史馆报到,晚上我去二史馆见父亲,知道母亲不久就要调上来了,单位已为我们全家安排了住房,就在御道街、南航西大门的斜对面。</p><p class="ql-block"> 6月11日下午,父亲带我和弟妹去看了住房,住宅在三楼西边,南面二间大房间各16平方,隔着走道,北面一间小房间约10平方,还有一个厨房,走道西端头是卫生间。比小时侯我们在新街口抄纸巷的住宅大多了。</p> <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已在二史馆工作,有时晚上学校停电,我就带部分同学去二史馆学习。</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二史馆的主楼是宫殿式的建筑,由梁思成设计,图为弟弟在此拍照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二史馆主楼二侧的辅楼是中国古代建筑元素与现代风格相结合的产物。图为我在此拍照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 由于这年天气特别炎热,暑假提前放了,7月14日上午进行完化学课程的考试,下午就放假了。我于16日返回了无锡县坊前家中,开始作搬家的准备工作。</p><p class="ql-block"> 7月29日,母亲的调令已从县教育局下发,父亲也从南京回来了。8月17日早上,父亲联系的社办厂卡车到了,我们全家一起动手搬家具,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上午八点半装好车出发了。还有一小部分东西,因一车装不了,母亲留下,待下一趟坐农机厂的顺风车带到南京。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家乡,中间在溧阳吃了中饭,下午4点多到达南京家中,在机关同事的帮助下,很快把新家安顿好了。</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在南京御道街家中,背后的书橱是我于高考结束后,在农村亲自制作的。</span></p> <p class="ql-block"> 从此我的家也成为部分同学和考上南京高校的亲友子女的港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陪表妹李苏梅(苏师)、表弟李苏南(南工)、表弟袁敏(南师)等游玄武湖。</span></p> <p class="ql-block"> 8月22日,新的学期开始了,我们回到系里,班级也作了调整,从五系1班调过来7位同学,组成五系2班,计30人。新的班委和团支部也成立了,黄培忠仍为班长,杨伟布为副班长,女党员陈萍为团支书,黄毅源为党小组长。从此二个班级一起上课,一起学习,并展开竞赛。</p> <p class="ql-block"> 学习“秘密”</p> <p class="ql-block"> 从1978年4月17日正式上课以来,开始了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每天从宿舍到食堂,再到教室,大家都在拼命学习,你追我赶,暗暗地较劲,比谁睡得晚,比谁起得早,要把“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基本上都是五点多起床,跑步锻炼后读外语,六点一刻排队做广播体操,六点半吃早饭,七点半上课,上午四节课,中午十一点半下课吃中饭,饭后午睡一会,然后开始自习,一直学习到深夜十点之后。</p><p class="ql-block"> 学习生涯枯燥且紧张,好在学校给我们配备的教师大多都是学校最好的教授或老讲师。如化学课的老教授讲课生动形象,讲到分子时说:“让我们走进分子里看看”,同时作出走路的动作,让我们兴趣大增。高等数学老师曾被错划右派,讲课逻辑清楚,板书条理分明,我们按老师所讲,作的课堂笔记比书本更简明易懂。概率论的田老师能把难学的概率讲得有趣而深入浅出。专业课机械加工工艺的杨万民老师讲课犹如说相声,把枯燥无味的工艺课讲的趣味盎然,常引起哄堂大笑。</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南航最大的阶梯教室是418室,可容纳200多人,高等数学、物理、化学、哲学、政治经济学等课程就是在这里上的。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 class="ql-block"> 当然南航教学也有弱项,那就是外语教学,我接触的英语老师大都是工农兵学员出身的青年教师,教学经验不足,上课比较呆板,英语学习似乎只有死记硬背一条路可走。我化在英语学习的时间最多,效果却不理想。在未来几十年的工作中,很少用到。对我来说,也就是评高级职称时,要考外语用上了。如果不想出国学习或工作,减少外语的学习时间,多学点其它知识,对今后工作帮助一定更大。</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学校图书馆总是座无虚席</span></p> <p class="ql-block"> 我在大学的后几个学期里,凡是可选修的课程都不放弃,尽管不记成绩,甚至成绩单中都没有记录,如概率论、管理工程、数理统计、正交试验及优选法、语文等都选修了,知识广些总是有用的。记得1983年,我所在的常州飞机制造厂开发乙炔气瓶,其中填料工艺试制小组的成员有南航65级的樊工、南航77级1系的顾群,他们在常州化机总厂借用蒸压釜进行填料试验,因填料成份、工艺温度、压力等因素较多,化了好几个月进展很小。由于顾群和我同住一个宿舍,一天他俩在我宿舍讨论此事,我说:“你们不妨试试正交试验法,厂图书室就有这方面的书。”结果他们应用此法,较快的试验成功了。后来他俩评定工程师、高级工程师都以此项成绩写总结,得以通过。</p> <p class="ql-block"> 大学期间也会遇到各种意外,我们班长黄培忠同学,入学不到二个月,就经历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他因为来南京读书,爱人又要工作,唯一的三岁孩子应照顾不周而淹死,他回家仅三天,就赶回来学习,他抑制着内心的悲痛,又要安慰爱人,又要学习和安排班级工作,他的坚毅令人敬佩。</p> <p class="ql-block"> 随着学习的深入,老三届生渐渐有些吃力了,失眠症时常伴随着他们,早晨碰到我的第一句话,常常就是“昨晚一夜又没睡着!”他们都已三十多岁了,大都成了家,早已错过了最佳的学习年龄。五系1班有位赵姓老三届同学,四川人,二学期后就主动退学了。还有一位同学因病休学。五系77级入校61位,到毕业时是59位了。</p><p class="ql-block"> 我在班上属中间年龄段,老三届生比我大五、六岁,应届生比我小五、六岁。如此高强度的学习,第一学年,我也十分不适,特别是记忆力差了,学英语特别费劲。中学时代那种一学就会、一看就懂的感觉没了,考试总是第一个交卷、成绩总是优秀的状况也没了。还经常在上午三、四节课时犯困,严重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令人焦虑到怀疑人生。</p><p class="ql-block"> 后来发现,早晨不再跑步,而是改在下午四点后再进行锻炼,上课犯困现象竟消失了。此后上课精神越来越饱满,思想越来越集中,成绩也越来越好了。这是我发现与体检到的学习“秘密”。</p><p class="ql-block"> 学习的另一个“秘密”是勤问,由于我在工厂亦工亦农时间长达五年,有一定实践基础,也有太多的技术问题,在学习中,老师就是最好的解答者,勤问就能获得更多更深的知识,特别是能获得课堂以外的知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的大学成绩报告单</span></p> <p class="ql-block"> 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九月的一天,我和几个同学在校园里遇到了杨万民老师,他对我说:“你的工艺课程设计搞得很好,清楚、简洁、扼要。你的实际工作能力很强。”专业老师眼光如炬,在未来的几十年工作中,我对所遇到的技术问题确能做到得心应手的去解决,这得益于大学打下的良好基础和学前五年在工厂获得的实践经验,可惜未碰上“高、精、尖”项目。</p><p class="ql-block"> 在毕业设计前的最后一堂课,特种工艺课的老师特别表扬了我。原来在开此课时,她给我们改教科书中的错误,我认为有一处反而改错了,课后就向老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现在得到老师的确认,这在同学中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因为老师很少在课堂上表扬学生。陈连京同学对我说:“所有给我们上过课的老师都认识你,你是系里的知名人物了。”</p> <p class="ql-block"> 到四年大学学习结束时,学生中的年龄优势逐渐显现,我五系77级考上研究生的6个同学中,4人是高中应届毕业生,1人是75届,1人是76届,其中陈连京、贾见虎、夏小明等还在美国读了博士,我的宅友薜重德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老师,直至退休。</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大学期间的第一个寒假,一些同学没有回家,选择留校自学,这是在五系教学楼前合影,后排左三是笔者。</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老三届生杨伦桢和未来的博士夏小明在宿舍赤膊苦读。多年后,杨伦桢与夫人王群力同学及夏小明在香港创建了一家上市公司。</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