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月明星稀，寒风扑面，枯树孑立，枝影横斜。走在天颐湖大堤上，我不由想起了明人邵宝的诗“月树影在地，横斜复横斜，谁为水墨画，老笔全无华。又如春雷动，初惊蛰龙蛇。因之得篆法，锥铁行平沙。海云漾双玕，江风落孤楂。玄冬万景瑀，嘉此独咨嗟。他宵有繁阴，莫向时人夸。”以文测人，邵老前辈想来是那种才高而又恬淡的人吧？值得小医老杜仰慕。</p> <p class="ql-block"> 我冬夜外出，并非有事，不过是想多走路锻炼身体而已。以前自己个体行医时，从早忙到晚是无此闲暇的。每到冬天，往往天不亮就有人敲门就诊，看病、配药、打针到中午才吃早饭。至于晚饭一般是22点以后了，连病人也笑话我们吃饭晚压炕头。好容易关门睡觉了，经常睡梦中又有人来看病或请求出诊。</p><p class="ql-block"> 还未普及手机的某年深秋，我在熟睡中被电话铃声惊醒，对方发热请求出诊。我收拾利落带好出诊箱抄近路出发。</p><p class="ql-block"> 小巷里星光暗淡树影婆娑，许多人家早已搬走，四周一片寂静。行路和夜晚最易激发创作灵感，许多诗人的诗词就是在旅途或夜晚写成的。夜走旱路，辛弃疾创作了《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夜行水路，查慎行写下了《舟夜书所见》“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他们走的路多美啊！看我走的是什么路呀？偏僻的小巷深处路面坑洼不平，夜猫在断壁残垣陋室空堂的院子里蹿房越脊，秋虫在路边矮小枯黄的草丛中浅吟低唱，我的灵感瞬间就被《聊斋》故事所占据，迅速脑补了戴望舒《雨巷》中丁香姑娘的形象。“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打住！遇到什么样的姑娘不好，偏要遇到一个“结着愁怨的姑娘”倘若有姑娘出现在这样的小巷，她长发及腰白衣胜雪面如敷粉唇无血色，不待她吐出长长的舌头伸出长长的指甲，单是那“太息一般的眼光”就让人遍体生寒了，什么美丽的邂逅还有比逃命要紧吗？念及于此，我也寒毛直竖赶紧默念《心经》快步疾行。</p> <p class="ql-block"> 我到病家的速度直令患者家人感动，一个劲地夸我医德好肯为病人着想。我谦虚几句赶紧为病人检查。只是外感发热，先打一针退热天亮后再去我诊所拿药。</p><p class="ql-block"> 写到此处似乎该谈钱了，我半夜出诊又给不是我亲戚的病人打了林可霉素、利巴韦林、柴胡注射液各一支才收两块钱，恐怕连别人的诊费也不够吧？象我这样的胸无大志者，注重乡邻情谊收点钱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只要居有竹食有肉寝食无扰我就觉得是幸福。</p><p class="ql-block"> 微尘升起的高度取决于风的力量，浮萍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向。我想苟且乡村，世事哪能让人轻易顺心？进入二十一世纪，某些卫生院和药品批发站争利，要求卫生室不能从药材批发站进药只能从卫生院进药销售，因此经常下到基层检查，鲁迅先生说“奴才做了主人是绝不肯废去老爷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主人还十足还可笑”卫生院下来的有些人不过是连科员也算不上的小哄哄子，来到卫生室摆的架子比戏文里的钦差大臣都大 ，小医老杜看不惯这种人的行事作风 。“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陶渊明对我影响太大了，我也要走了。</p><p class="ql-block"> 到哪里去？上药店！早在几年前我就考下了国家执业医师、执业药师证，药店里没有查体建档案的琐碎事，可以专心看病和学习。我所仰慕的几位杏林前辈，都在药店干过。李聪甫、王伯岳、魏长春先生都是少年在药店学徒，长大在药店历练而后成为中医专家的，著名中医专家彭静山更是在药店坐诊了二十年，前辈们走过的路我也想学学。</p><p class="ql-block"> 我很满意现在这种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上班时心无旁骛专心看病；下班后闭门思过，诗书娱情，抽空就出去走走。别人追求“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富贵，我喜欢《湖心亭看雪》的雅致，《雪夜登泰山》的激情。愿以大黄为将，人参为相，甘草为国老，大戟芫花为奇兵保护人民健康。大堤上的风越来越大了，赶紧回家。</p><p class="ql-block"> 大寒前夜月胧明，天颐湖畔听涛声</p><p class="ql-block"> 眼前树影多幻景，远山松柏与云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