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若冰

农田矮树屋旁栽，炊烟袅袅日边斜。蛙声犬吠四五声，人家谈笑邻窗边。

儿时读《静夜思》《乡愁》时，其实还不能理解那刻骨铭心的乡愁，只是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跟着老师抑扬顿挫地读罢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愁绪似乎愈发强烈了：我想家了，想莆田了，想我的故乡了。

嘉兴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自小就来到嘉兴，在这里上学，童年的一大半时间是在嘉兴度过的。那时我觉得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也无所谓过年回不回老家。近两年，由于疫情，我已两年多没回去了。也许就是在这时候，这种思乡的愁绪愈发浓烈了。我常常回忆着动车提示到莆田时那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感觉，周围是带着浓厚莆田口音的普通话和土话，还是那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

“oooo—”“阿娜，盖了！”（盖了：起床了）印象里美好的睡梦总是在阿妈的叫喊声与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被打搅。睡眼朦胧中被套上衣服，简单洗漱后，吃的是我当是早已吃厌了的一成不变的早餐：鸡蛋、地瓜粥、腌萝卜干，鸡蛋是早晨从自家鸡窝里新鲜掏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被母鸡啄到手的痛，萝卜干也是自个儿腌的。现在是想吃却也吃不上了。晨起没什么大事，那时我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便屁颠屁颠地跟着阿妈去田里干活了，随手从门口的草丛里拔一根狗尾草，一边走一边玩弄。

我们那家家户户都会种地瓜，待到丰收时把地瓜从土地里挖出来。几个长势好看的，给去了皮，和那白粥一起煮，那煮出来的地瓜粥是一个香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至于不太好看的地瓜，便捣成泥，再用纱布加水过滤掉其中的杂质，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要用上专门的工具，要时常去换水，直到滤液澄澈，这时便从桶里把地瓜泥用铲子铲到太阳底下晒几天就成了地瓜粉。这地瓜粉可以用来煮炝肉汤、大肠炝、海砺炝⋯⋯

在田里呆倦了，和阿妈打声招呼，便去找小伙伴玩了。常看见我们几个小孩扎堆在一起，我们在田间疯跑；在林子里采野花；在湖边扔石子打水漂；在雨后抓蜗牛；在午后去村里无人的老房子进行“荒屋探险记”。那时哪会注意防晒，下午一两点顶着毒辣的大太阳就出去了，玩得开心才最重要（这大概便是我现在皮肤黑的原因吧）。一天下来，灰头土脸，一身臭汗。回到家才发现，身上多处已得到蚊子的亲吻。

我记得那时我有个关系极好的朋友，她比我年长两岁，叫葡萄，但她的真名我却不知道，只是跟着大人喊她的小名“葡萄”。因为是邻居，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很好，我常到她家串门。第一次与她相识是跟着母亲去串门时遇见的，那天她正好在家，于是两个小姑娘就成了彼此最要好的朋友。我一直想要个姐姐，遇到她后，我的愿望也算实现了，我也成了她的小跟屁虫，她往东走，我绝不往西走。葡萄似乎是个天生的领袖，她虽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可几个比她大的男孩子也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作为葡萄最好的伙伴，我似乎也有些地位了，哪怕跟在葡萄身后,也学着她的模样威风凛凛、大摇大摆的。葡萄待我很好，常与我分享她家里的零食，每次从她家里回来，口袋里都塞得满满当当，水果糖、瓜子、小饼干……我们喜欢坐在夕阳下，把各自收集到的糖纸亮出来，透过阳光看，比比谁的更光彩夺目些。夕阳下那闪闪发光的糖纸是我永远忘却不掉的。

我总喜欢回老家过年，相比之下，在嘉兴过的年似乎总少了些什么。莆田的年是热闹的。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灯笼上印着自家的姓氏。“噼哩啪啦”“嘣”房前屋后交错着放烟花、放鞭炮，鸡、鸭惊得到处乱窜，叫个不停。屋子里，一群人围坐着吃团圆饭，烟花的光照着人们红红的脸颊、红红的衣服。

谈起故乡，有说不尽的事，我巴不得把所有关于故乡的事都写下来。

我怀念的是故乡的人、事，更是那份交织在一起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