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53（516-523）

仲嘉宪

516

每个日子都会有它的记忆，它的爱恨情仇。

那就伸出你的左手，用三根手指去摁住年、月、日，而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在过与不及之间，远眺这个冬天。

冬天的叶子，它会比一个旅者更快衰老，才一个季节，就已焦黄。

我知道。枯叶无须回忆春绿，因为，它只需等待来年。在这个日子，我只回忆童年。

517

留给时间，是手表把你戴在它的腕上。

为此，我该怎么安慰你，将军怎么用人类命运安慰失去儿子的母亲？

神父怎么用主的召唤来安慰只剩下记忆的人？

时间会证明什么呢？你无法不让自己也处在时间的证明之中。

所有的饶舌都现出了疲态，在不知疲倦的时间面前。

518

想起那个倾诉的人，他在低处，如同我去过的所有峡谷。

为此我颠沛平生，去看削壁，那深处的幽暗，和委曲的生命。

常常在钟摆的运动中，自顾不暇，欲说还休。

有许多次序，它们并非井然。

你不想要什么？答案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519

有来自远方的消息，如同陡起的戾气。

在耳畔，平行着一首古老的歌曲，而旋律最长，甚至悠扬，暗示着人性中无条件的服从。

在平安时刻，文字正在放缓如同培育一颗小小的种子。

冬天的夜色一点点亮起来了，因为失眠而眼瞅着这明亮的过程。

520

他的所有可能都被用尽之后，只留下了首鼠两端的文字，而细节里的悬疑依然迷离。

大雾天里占尽了他的化身，润湿却凝噎，被风带走的歌，也把记忆带走了。

充满了偶然，基耶斯拉夫斯基在《机遇之歌》里用尽了三次。

它们偶然于平行线，在一个巨掌之握。

人所能做的，就是让可能延续，哪怕雪花并不是花，也不止于冬日。

521

那个尖下巴的正全神贯注，他的下巴从口罩里跌落出来。

而伴奏音从广播里跌落出来，在人群中，我看不见那个声音的源头。

就像看不见自己的襁褓，那三角斗篷。

远逝的雀影和捕雀人群的亢奋，它存留于橡皮擦的痕迹。

昨天其实并不在昨天，市声包容着我的不知。

522

这些算术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片落叶归宿何处。

不能例外的部分被这一场雪覆盖之后，我希望的风景，雾凇，或者在一片雾气中蹒跚的老牛。

而老牛家必须从幼稚开始寻找，这个世界并不能全部看到和听到，它是一份额外加餐。

所有可能串联的部分都是脆弱的，你被泯灭的时候并不知觉。

523

一笑了之吧，用另外一套方言来表述，然后抓住仅有的一根线索，

还在这个位置上，你斟酌再三之后用尚存的理性来提示自己，应该讲什么？

面对那么多人，你感受到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的方言。

仅此你会继续下去，就像壁炉里的火苗，它会带你去往另外一段历史。

那来自于内心还是其他地方，都不是你遮掩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