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父亲逝世百日祭【二】

李东川

这些纪念章记述了战争年代父亲的人生历程——抗r战争～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从曾经的战地邮局武装交通队交通班班长，到淄川洪山区区委副书记、淄川金寨区区长，再到支前大队政委，西南服务团女子中队队长......在那些浴血奋战、艰苦卓绝的岁月里，父亲始终以不怕流血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实现着自己的理想和人生价值。 至今我还清晰记得父亲在描述抗战胜利时那股兴奋劲—— 1945年8月15日，r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父亲说:淄川抗r民主政府在马棚村与当地民众载歌载舞通宵达旦热烈欢庆的情景，一直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当父亲讲到这些欢快的情景时，我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出母亲说起在那个年代扭秧歌时她们唱的那首歌—— 扭呀扭呀扭呀扭～～一扭扭到十八九，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八路走～～咪朵啦嗦～～咪朵啦嗦...... 每当这时我总会沉浸在对母亲的深切怀念中。 父亲说:也就是在那年8月中旬，以县大队为主体,区中队、民兵和我们武装交通队等1000余人，向就近的磁村敌据点发起了进攻，天黑包围了磁村据点。 这晚的口令是“高粱”回令“煎饼”。 每当想起父亲说到他们那时的这口令时，我总是忍不住偷笑，这口令让我想起那个年代我们看电影时听到的那句最著名的口令:“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我是地瓜”。 父亲说战斗打响后，毫无抵抗力的敌人就向淄川城方向逃跑了，他们把敌人占领了7年之久的碉堡据点彻底摧毁了。 8月25日包围了淄川城。 淄川县政府县长薛玉同志命令武装交通队为主攻部队担任向导。 与主力七团当晚攻打西关取胜，乘胜前进，打进淄川城内，配合一个连打进了伪县政府。 淄川解放后，父亲曾先后担任了洪山区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淄川金寨区区长。 在他任职期间，他的宽容仁厚使他所管辖区域的图改运动，避免了在当时普遍存在的“缠哭斗争”现象的发生。 记得1961年春节，父亲带我和妹妹回山东老家，当他带我们去他曾经工作过一个村庄看唱大戏时，有人认出了这位当年的李区长，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围了过来，那时才9岁的我只记得他们说的:“李区长你是个好人啊！” 后来我才听父亲说，那时的图改运动很多地方都执行了及祚路线死了一些人，而在他所管辖的区域里没有发生过一起这类事件。 记得那时我看过一部电影《车轮滚滚》，当我看到电影那支推着弹药，推着给养的小车队时，我就想起了父亲常常讲起的他们小车队南下支前的火红场景。 很多年以前，我见过父亲一个小小的记事本，记述了支前大队从山东到徐州参加淮海战役的详细情况，以及南下进军大西南艰苦岁月。 上过三年私塾的父亲，在支前队伍中算是文化水平高的了，他写的字在我眼里颇有一些书法的味道。 我曾翻开这小记事本看过，还记得父亲的记事本上记载着—— 1948年12月，淮海战役拉开了战幕，为了支援前线，淄博组织了三个民工大队(博山一个大队，淄川两个大队)。 第一大队政委是张明远，大队长是韩雪庭。 第二大队政委是李在永(我父亲)，大队长是高英杰(原名曹允礼)。 第三大队政委是国都君，大队长是一个姓陆的同志。 关于第二大队小车，人员配备状况我父亲的小记事本上都有详细记录——从萌水区抽调小车100辆、崔军区73辆、金寨区50辆、蓼河区97辆、商河区72辆、冲山区71辆，每辆小车配备一推一拉人员两人。 据统计三个大队共有小车1200多辆，支前民工连同管理人员约2600多人。 当时我还悄悄计算了一下:父亲带领的二大队有400多辆小车，近900多推拉小车的民工，一辆车一推一拉，连前后占的空，大概得有5米，400多辆小车那就是2000多米的队伍，淄博的三个大队在一起至少得6000多米，试想一下在六公里的路上全是连绵不断滚滚流动的小车队，该是一种多么壮观的景象。 在后来的岁月中，父亲常常沉浸在那个战争的年代里，不止一次的给我们讲起那些艰苦卓绝的年代—— 在整个淮海战役过程中，父亲率领的二大队历时三个月，行程3000多华里，克服住宿条件差，缺衣少被，缺医少药等实际困难，圆满完成了运粮3000万斤的任务，为淮海战役的全面胜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父亲说:当时的支前民工都是来自解放区的农民，他们的觉悟和个人素质也参差不齐，在那炮火连天的岁月里，有的民工因不同原因开小差跑了。 而父亲带领的二大队，由于带队者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对民工兄弟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产生了强大的凝聚力，在几个月的艰苦支前工作中，没有一个开小差的。 而我却在父亲的讲述中，体会到了一种人格魅力——源于父亲善良本性的人格魅力！ 淮海战役结束后，山东民工带着立功喜报和胜利的喜悦复员返乡。 父亲则奉命调到华支民管处，组织江淮地区民工继续支前，支援渡江战役、上海战役。 记得1971年年底我回山东老家后，因被推荐上大学，在茶业公社报名时，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看到了我的登记表，问我:“你父亲是李在永？”，在得知我是李在永的儿子时，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李政委好吗？”。 那时我对父亲的往事知道的不多，他的一声“李政委”，把我搞懵了。 看着我的懵样，他笑了说: “1948年年底我参加了支前小车队，那时你父亲就在我们支前小车队担任大队政委。你父亲对我们可好了，当时我们在徐州往砀山火车站运粮到达徐州以西黄口时，一架敌机俯冲而来，低空扫射，是你父亲高喊‘就地卧倒＇并顺势推了我一把，用手护着我卧俯在地，结果是我们大队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空袭中没有一个伤亡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关于支前小车队的事，也是第一次听说我父亲曾经担任大队政委这事，当时就有一种自豪感在心中悄然升起。 这次谈话好像一扇紧闭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使我从面对门的麻木，转向了探究门里世界的渴望。 有时我会想，我在当时突然产生回老家的念头，并回到了老家，大概是上苍的旨意吧。如果我没回老家，关于父亲的很多真实过往就会与我永远失之交臂了...... 从那以后我便对父亲的人生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因为如此当今天我着手写父亲时，那些与父亲相处时所积累的历史资料便给了我很大帮助。 1949年6月父亲调任西南服务团二支队五中队(女子中队)任队长，这些学员都是来自胶东老区牟平、荣成、黄县、文登等地刚刚参加革命的女学生。 从1948年12月率小车队支援淮海战役，到1949年3月率江淮新区民工支前队伍支援渡江战役、上海战役，再到1949年6月参加西南服务团进军入川，前后历时1年，行程近万里。 入川后父亲先后担任重庆邮局军代表，合川邮局局长，从重庆到宜宾邮局、宜宾地委再到珙县，开始了人生的又一历程。 ～～～～～～～～～～～～～～～～～ 1949年南下的女子中队部分女战士留影(当时在相册有很多女战士的照片，可惜后来遗失了很多，最可惜的是父亲的一张着军装、打绑腿、挎着驳壳枪英姿勃发的照片也不知让谁拿去，再也找不着了)这些英勇的女战士应该还有健在的吧，祝她们健康长寿晚年幸福。 2022年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