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才”

三虎

【陈说非语230】

　　非语有友出任某地主官，一次他与我闲聊，说准备搞竞岗，选拔一些人才充实到各个领导岗位，话语中感叹人才难求，问我选拔人才可有什么妙招。

我看他求才若渴的样子就问他：“你要什么样的人才？”

友说：“现在检查多、会议多、汇报多，会写材料很重要。”

把写材料的当人才，显然他被“现实问题”困住，我不便直说，只好绕个弯去讲。

　　我说：“读书的时候，我们的课文里有些作者常会在文章里抱怨生不逢时、怀才不遇。认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屁股却没有坐上一把大高椅，让人觉得世道昏暗，帝王昏庸，社会很亏待他一样。 那些作者怀的什么才？不可否认，他们都怀有文才，但文章写得好就是人才吗？就能做个能臣干吏？恰恰相反。那些作者除了笔功了得，大概没有几个可以堪当大任。这倒不是他们智商或人品有问题，而是思维模式使然。文学是一种艺术，艺术的生命力在于超前，超前寄于想象。而政治是现实的，要解决实际问题。所以，让一个满脑子天马行空的人去处理实际问题，结果会怎么样呢？像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一斗诗百篇”，整天醉生梦死，如果真让他去主政一方，不搞得一塌糊涂，那就是奇迹了。

历史上文才一流，政事糊涂的比比皆是。像写出“问君哪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千古名句的南唐李煜沦为亡国之君；丹青高手、自创瘦金体的宋徽宗赵佶被虏到金国做囚徒；文采飞扬、词壮论深的太阳神，画大饼、讲童话，让人们饿着肚子满怀激情的比穷斗狠等等，雄辩的说明，文才误政。历史的垃圾堆上，塞满了动听的口号和飘渺的愿景。事实上，让那些文才拔萃者在官场失意，恰恰是政治正确的体现。今天我们能读到那些好作品，都得益他们的“不遇”，没有机会去施展抱负，否则，可能少了许多好文章，多了许多糊涂官，害了一方老百姓。

为政者，庸俗、务本为贵。像辅助齐桓公称霸诸侯的管仲，实行“一条鞭法”开创“万历中兴”的张居正，主导改开带领中村进入黄金时代的邓公，都是质朴少文，务实实干。工作是干出来，不是写出来的。写手，胭脂也，可以用来装裱门面，但终归不是皮肉。作为主官更要防止掉进长篇累牍的文字陷阱，不要被那些虚幻飘渺的新词儿所迷惑，重要岗位还是多用些厚道实干之人可靠。”

　　“再说，人才这种东西，与奴才一样，都是菜中的味精，有作用，却不能当主材，可以没有，却不能多。否则，一道菜如果放很多味精，味道是够浓了，但能吃吗？相反如果没有人才，大家按部就班，也不出什么乱子，顶多是平庸一点，至少能将事情办妥。就像炒菜没下味精，味道虽是平淡点，但还能吃。

老爷庙干的都是老爷事，老爷事都是从上往下贯彻，关键是执行力，看重的是忠诚～服从，容不得半点思考，自然也不需要什么人才。久而久之，下面的小老爷都不知不觉的弱智化。而人才大多有个性，有主见，还多少有点恃才傲物，自命不凡。人才多，意见多，问题和矛盾也多，领导者如果缺乏胸怀，或统领不好可能会变成内耗，甚至内斗。像唐僧取经，孙悟空可谓人才，但如果有两个或者三个孙悟空，那不会乱套才怪。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才多了有时也是灾难。

　　具体到一个部门，人员结构应该怎么样才科学呢？在我看来，6～1～1～1～1比较合理。“6”是干才，这部分人老老实实干活，虽没什么出色的才略、能力，但把基本的事情做好，是单位稳定的基本盘。后面四个“1”，一个是蠢才、庸才，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人才。最重要的一个是灰才。人才和奴才占比一样，人才服务事业，奴才服务领导。既然领导是重心，奴才自是劳苦功高，奴才得志也可谓天经地义。说到此，那些自认为是人才的，就该有点自知自明，不要总是怨天尤人，愤愤不平。从领导者的角度看，是“才”都有价值：干才让其放心，人才让其出彩，奴才让其舒服，庸才、蠢才衬托自己英明。至于灰才作用更是多方面的。

      “灰才”的说法，不知我是否具有知识产权。灰才本身也是人才，与人才不同的是，人才是干正事的，灰才可以干一些灰色事。而这些灰色事情，有些恰恰是领导者最需要的。比如，弄些好处，搞点美色，办点私事等，人才不愿干，干才不懂干，庸才干不来，奴才干不好，只有灰才才能胜任。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驾驭好灰才。当然，灰才和人才一样，都有点桀骜不驯，并不那么容易驯服，领导者需要较高的驾驭能力，才能让灰才为己所用。领导者如果能安抚好干才，激励人才，管好奴才，驾驭好灰才。那么，对内有威仪，对外有形象，于己有实利，于公有业绩，自是爽歪歪的。

　　一个优秀的领导，就是能让他的团队“人尽其才”。在和平年代，人才严重贬值，蠢才、废才、奴才大放异彩。领导者要有自己清晰的定位，才能选取合适可用之才。如果要干事业要出彩的，当然要有人才来引领；如果是应付的，主要靠干才来维护；如果是想享受的，那么奴才更能发挥作用。”

听我一番歪论，友叹气的说：“现在干实事的人太少了。”

我理解友的感叹，可这能怪谁呢？当干事的不如唱赞歌的，为什么要干事？而扭曲的追责机制，干多错多，不干无错，更使干事者怯步。加上频繁的会议、学习、检查更让一线干活的人疲于应付，还有多少时间和心思去干活呢！

       友是明白人，有能力，有抱负，需要人才干才辅助其事业，当然不认同我的才论。为了避免尴尬，我自嘲说：“像我也偶尔涂鸦，一直在一二一，说明领导英明。”

友看着我笑了笑说：“你总是那么多奇离古怪的想法，不过也有点意思。”

三虎，2022～1.18于书房。

一日与友谈及用人之事，突发奇想，抛出“灰才”之说，自己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记录下来，本来想写透点，至少得上万字，那样会苦了读者，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