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莲子酥、大红袍及其他

青葱

听肖邦《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性情动摇，感荡心灵。憾笔力不逮，遂臆想为电影导演，试以蒙太奇手法，表现此刻境象。

（小注:蒙太奇，常见电影手法。简言之，将同时段发生的事，用镜头剪辑表现。又谓意识流。）

影片开始，幻想曲缓缓响起。

背景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的任何一场景。（自由想象）。

地点 法国巴黎，一公寓。

阳光从百叶窗斜射进来，瘦削、稍显忧郁的肖邦，外穿黑色的燕尾服，里穿白色的立领衬衣，坐在钢琴前，纤指舒缓的弹奏着。屋内可以只有他一人。也可以让乔治桑出现。她倚在窗边、沙发上或琴旁，专注地听。注意:突出乔治桑的眼神，爱慕,欣赏,陶醉。

（字幕打出:费雷德里克.肖邦，1810年——1849年，波兰人，浪漫主义音乐家，“钢琴诗人”）

画外音 肖邦是我儿子最热爱的一位钢琴音乐家，我也爱上了他。听他的钢琴曲，已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幻想曲始终萦绕。

背景 初冬，风吹过后的桂子山。高高的梧桐树。稀疏的枝叶。树缝中洒下的阳光。天空，碧净。一只鸟儿“嘎”叫着飞过。地面上厚厚的、金黄的落叶。

地点 老式单元楼二楼。

未封闭的阳台。裸着的红砖。伸出阳台的长长的竹杆。晾挂着的花花绿绿的被套被单，随风飘摇。

房子的左边，附属幼儿园。从阳台上，可见紫红色的外墙，大大的玻璃窗，窗内的孩子的头。活动场地，是深红和墨绿镶着的人造地毯。各种儿童设施。小秋千。滑梯。

房子的后面（北面），附属小学。学生已撤走。学校在大翻修。脚手架。大罐车。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搅拌机、切割机、各种敲打的的噪音。

客厅。靠窗，一张白色的方桌，一个白色小方几，两把白色的餐椅。一个二人位的绿色布艺沙发。灰色的双门冰箱。板栗色玻璃书柜。早已停摆的圆形挂钟。斜挂于墙的吉他。简易鞋架。灰色洗衣机。深褐色的、陈旧的木地板。不新的白墙。

方桌上，凌乱堆放的书。简易木质笔筒。里面插着些笔芯、指甲剪、小刀，小维生素瓶。

小方几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白色瓷杯，大红袍茶。绿色暗花的茶叶盒。果篮里的几只苹果、柿子。一罐打开的点心，外可见“莲子.方块酥”、“台湾制造”等字样。

房间简陋，窄小，拥挤。（画面要一一缓缓滑过。）

我，松乱的短发，黑色的长开衫外套，绛色高领毛衣，旧牛仔裤，粉色棉拖，斜卧在沙发上。闭目，聆听。偶尔眯起眼，似有泪光。

（特写镜头）稍显白晰的皮肤，额头明显的皱纹，黑框眼镜，已开始下垂的嘴角。神情有点沧桑，但安详，平静。独处的自在和曼妙。

没有画外音，只有空气中流动的音乐声。

快速摇过一些场景

无忧的学生时光。初上职场的青涩。恋爱的虚影。与学生的簇拥。和稚子游戏的剪影。

特写镜头

1.高中毕业后，和好友的问答。

泓:“人生的路上，你是选择平坦，还是选择坎坷？”，我:“坎坷。”

拍这里，声音应是犹豫中的坚定，眼神有大大的憧憬。

画外音 那个时候，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浸润到我的骨髓，不知深浅的我，哪里知道生活的冷酷无情。飘在半空里的我，开始了与命运的纠缠。现在想来，真好笑哦。但又真诚地从内心敬佩自己，当我年青的时候，也还有过一些勇敢、也可称作鲁莽的壮举。

2.青春时光。深秋。校园里的笔直的白桦树。夕阳。红砖平房。手风琴声。初上树梢的月亮。台灯下的书本。演讲。诗社。突出落寞。

讲台上。我，朗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突出我的美丽，轻盈，深情。学生的仰慕，渴望，惊喜。

春游秋游的笑声，相片，学生毕业时的留言留影。（一一出现、重叠）

画外音 多年以后，我的第一届学生回忆起年青时的我，说:你读《再别康桥》时的样子，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你。——是的，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比她们大不了几岁，也正美着。

3.和稚子的画面:夜晚的白雪。室内的炭火。稚嫩的声音:“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堆雪人的欢笑。圣诞节。藏在鞋子里的德芙巧克力。帽子下的圣诞卡片。小杂屋里的乒乓球拍、羽毛球拍，溜冰鞋，滑板，儿童自行车。母子相依的快乐，个中些许的清凉。

画外音 现在儿子常常笑我，说我又傻又痴。倒是每年的圣诞节，让他比院子里其他的孩子多了些梦想的美好。遗憾的是，我提前告诉了他白胡子爷爷的真相，让他的梦破灭得早了些。

（至始至终，《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作为背景音乐存在。）

镜头四

长大的儿子。高大、帅气。在教室，在音乐厅，在家里弹钢琴的画面。

此刻，背景音乐隐去。响起肖邦的《冬风》片断。铿锵。李斯特《爱之梦》与贝多芬《降b大调奏鸣曲》交替奏出。

我的欣喜。和儿子愉快地交流。轻声哼唱。

镜头五

肖邦的幻想曲始终回响着。

客厅。我一人。这时已起身坐到方桌旁。静静地听。微微地笑容。目光投向窗外。自言自语。

“一切刚刚好。肖邦、莲子酥、大红袍，我都有啊。”

镜头再次摇到室外，冬阳高挂，岁月静好。

画外音 也曾戚戚。

而今不再。

2019.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