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记忆：杀年猪

钟槐春

随着开化的大街小巷挂满火红的灯笼，或许越年老越思乡，越发想念母亲点燃清晨里的缕缕炊烟，还有小时候躲在被窝里，院子里传来阵阵的猪叫声......尽管这几天阴冷，也阻挡不了我寻年味的脚步。其实说不清道不明的乡愁，总是涌上心头。

行走在乡村，邻里，田间，寒冬却是格外的温暖。忽然，遇见一骑着电动三轮车，驮着杀猪桶、杀猪凳等杀猪器具的杀猪匠。我停下车问：谁家杀年猪。杀猪匠一脸乐呵，说就前面一程姓人家正准备杀年猪呢。我顿时莫名兴奋，随其而往。

杀年猪，过去在我们老家农村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那时，每村都有技术娴熟的杀猪匠，记得我家对面邻居，父子两代都杀猪。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还有条件好的户要杀上两头，整个腊月杀猪匠就显得特别忙。一般事主都会提前打招呼，以便有序安排。尤其是属牛属马的日子，只要不与事主生肖相冲，都希望临近过年再杀猪，祈盼来年养头像牛马一样大的猪。

杀年猪这天，家庭主妇都会早早起来烧上一大锅水，备好杀猪凳、去毛桶，待杀猪师傅到，即从猪圈赶出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年猪，在邻居的帮助下，将猪摁上杀猪凳，在杀猪凳下放一血盘，撒少许盐，然后由杀猪匠在猪脖子处捅上一刀，待血放尽；在将烧开的热水倒入去毛桶，掺入少许冷水，水温火候由杀猪师傅凭手感掌握，这是年猪退毛的关键，否则，吃带毛肉的滋味一定不是很好；接着请猪入桶，不断翻转，逐渐将毛退去，割去猪头，扛起上架（手梯），冲洗修去余毛，着手开边破肚，掏出内脏，称边算出水。技术娴熟的杀猪师傅会动作麻利地按事主意思，将肉分成条肉、火腿、里脊等。记得小时候，村里有几户人家同一天杀猪，，猪叫声会响遍整个村庄。邻里、亲戚围观，看大戏似的，村子里热闹得很。而母亲却不让我围观，特别是母亲养的大肥猪出栏，杀猪匠来我家时，母亲就会嘱咐我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看。小时候我可怜猪，那时不懂得家里杀猪母亲为什么开心的笑。

年猪的食用也是有讲究的，过年的猪头带尾称元宝，淹制后一般在年三十下锅煮熟，用于祭祀和祭祖（家乡叫做年），然后放至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能拆解食用；猪肝、猪肚一般要到过年或正月待客；猪大肠要挂到清明将长的霉菌洗去，用于包清明粿；猪肉除少数鲜肉用于年猪顿，制作风干肉外，多数肉都要淹制后制作成腊肉、火腿，以备来年食用。

杀年猪，是我害怕的事情，却也是我和其他孩子们最最盼望的事情。因为平时很难吃上肉，只有到了杀年猪准能让你吃个够。记得儿时，我们常常提个火熜，准备好一个百雀灵面油盒子，口袋装着豆子或玉米，守候着，待到杀猪匠处理差不多了。我们便在杀猪凳上拣些肉沫或肉油，在火熜中享受着童年的快乐。

现在农村里过年杀年猪越来越少了。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民散养猪少，再说吃肉不是一件难的事。只有那杀年猪的习俗，过年的热闹氛围，让人难忘。

杀年猪，带来的不只是热火朝天的年味，也是一份浓浓的乡愁，更是喜庆、团圆、热闹的象征，同样是亲朋好友相聚的机缘。

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会说：“儿啊，要是住乡下，我一定要养头猪，咱就杀猪过年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