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冠时期的爱情（17）

啊贵

第十七章

雨，是春雨，是淅淅沥沥的思念的声音。滴在柳枝上，雨丝儿赶趟般地往枝头汇聚，变成豆大的雨滴，轻轻地落下，去赴春泥的约。

余昌悦端起茶杯，晃了几晃，让茶汤稍稍褪去一点热度，呡了一小口，一股浓郁的钻齿的茶香向喉咙涌去，带着酽酽的观音韵，待茶汤顺着喉咙滑落，舌尖回甘，竟带着一点儿甜味。挑灯红湿处，雨夜煮茶香。他惬意地倚在椅子里，靠着窗口，头仰在椅背上，让溅起来的雨丝儿凌乱地寻找着他的发际。窗外一闪而逝的车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匆匆忙忙地，又一道车灯照了过来，正好掠过余昌悦的眼眸。他瞧着对面大楼尖尖的屋顶，以及霓虹灯闪灯的红光，试图从飘落的雨丝里读懂春天的密码。　

一阵冷风从黑云底下吹落，莫干山上，雾气奔腾，沿斜坡盘旋而下，围着宾馆的外墙，沿门缝爬进了房间，树干、路灯霎时结满了水花。

余昌悦站了起来，续了一下水，又瘫在了椅子里，觑空瞄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和陈晨约定的通话时间快到了，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起来，好像是第一次约女孩子时忐忑的心情，他的举止，也像初涉情场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手机铃声如约响起。

　　透过墙壁，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好像是儿时孤独地躺在漏雨的房间，以为死亡将把他带走一般，那张床的弹簧发出“格吱格吱”的声响，然后他听到隔壁老大爷趿着拖鞋走了过来。此后，一听到走路的沙沙声，他就知道他不用再饿肚子了，就这样过了两年，余昌悦学会了生存下去所有必要的技能。此外，他也懂得了要去帮助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换取少量的生活必需品。早上六点一起床，余昌悦就走到灶台前，伸手在台面上摸索，摸到了水瓢，开始舀水，和着几颗稀疏的大米，把它熬成一碗稀稀的粥，然后再去早读，就着盐就可以美美地吃一餐了。

三十年的光阴似飞箭一晃而过，雨声依旧清脆，他照例坐在灯下苦读。先是阅读了一本关于设计美学的理论书，又读了一本叔本华的《存在与虚无》，就这样过了三天。

一大早，大胖妞就如约而至，给他测体温，不同的是，今天她还带来了一大碗葱油拌面。

“怎么，改善伙食啦？”

“想太多了你，”大胖妞给他找来一双筷子，“快趁热吃。”

余昌悦正好饿了，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只见每根面上都沾着酱汁，一大口一大口地塞进嘴里，酱油的鲜、猪油的香顿时塞满腮帮子，真的是好吃到爆。有多少年没吃到了？这杭州的小吃的回忆充盈了起来。

“你做的？”他嘴巴里满满当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啊，今天做多了。”

“所以我就有口福了。”余昌悦冲着她笑了笑，继续战斗。

一碗面没几分钟就被消灭干净了，大胖妞收拾好碗筷就飞也似的跑开了，嘴里还哼哼着什么小曲。余昌悦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日子过得迟缓或飞快，都只是一种感觉，它一秒又一秒地匀速向前，永不停止，除了死亡能让时间失去意义外，还有就是艺术作品，能穿越时空，与作者面对面。余昌悦希望把华南海鲜市场设计成一个不朽的纪念馆，类似苏州博物馆之类的作品，集现代化馆舍建筑、古建筑与创新山水园林三位一体的综合性博物馆，让它镶嵌在武汉的大地上，成为楚文化的典型代表。

大胖妞径直从玄关处的镜子里跑了出来，从一面瘦长的镜子里跑出来，把余昌悦堵在了门口。

“干嚒？”

“我看你每天都那么认真地在看书，是什么书让你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哦，你问这个呀，儿童文学。”

“啥情况？你在看儿童文学？”

“是的，童话。你可不要以为童话是小孩子看的，其实，它更是写给大人的，关于世界的最原始、最本质的看法，它往往描写了生活的本来面目。”

“我以为你在看爱情小说呢，还想跟你借呢。”

“借？就算是爱情小说也不能借你，我还在隔离呢，你不怕中标？”

“不怕。你看你刚来时核酸检测是阴性，这几天的温度也很正常呀，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没事的。”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胖妞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工作？不，我才读大二。碰到这情况，来这里当个义工，给你们测体温，记录一下，还是很轻松的。”

“你就不怕有危险？”

“怕什么呀？你们这些都是基本没有染上的，就算我中标了，也不可怕，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傻孩子，这种病毒是新发现的，所以到现在为止，治疗手段尚不明确，说难听点，就是把你当成小白鼠在实验，后遗症会很大。由于使用激素过量，会造成股骨头坏死等后遗症，所以还是不要体验了，再说了，医好一个病人，国家要花四五十万，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所以呢，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大胖妞唯唯诺诺，赶紧跑了，“既然你看的是儿童文学，我还是不看了，再见。”

　　余昌悦笑了笑，自嘲道：“干嘛要吓唬一个小孩子呢！”不过也是啊，为了全力阻击新冠病毒，全国人民牺牲这么大，还是有许多人不重视，不以为然，总是认为和自己无关，可以高高挂起。还有一些人更是不配合，以自由当幌子，孰不知，如果确实感染上了，医生是不是也有不为你医治的自由？香港的某些医护人员就是这样啊，我辞职、我罢工。因为这是我的自由，浑然忘了责任两个字。

美国是世界自由民主的灯塔，在应对这次疫情时比我们还专制，要公布疫情也要副总统同意，要是彭斯不签，你就不能得新冠肺炎。这才是真正的民主。

这才叫领导世界的气魄。民主，那都是假的，只能是自私的代名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中国人的气魄又不一样，迎难而上，国就是大家。

　　在这隐居山林的日子里，余昌悦想了很多，把新闻里的故事以及他亲身经历的事情结合起来看，他分明看到了一个更完整也更完美的中国。是啊，从不足来讲，这次给他最大触动就是官僚主义，发现了问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捂盖子，怕别人知道了，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人作为个人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反应，说句实话，这种本能是很难克服的，特别是当今官场讲究的问责体制，一刀切，也不问是天灾是人祸，也不问领导是否负有直播责任，而是只要出事情了，就问责，最少也要负领导责任。在这种官场生态里，拖或瞒就成为了比较盛行的作法。

但是，当盖子捂不住了，事情被曝光了，中国的官员又表现出了勇于担责敢于冲在第一线的优良品质，不怕苦，不怕累，甚至是不怕牺牲。他们冲在最前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一个矛盾体，却也是现如今大部分当官的人的共同品质。

在面对灾难时，一千个人有着一千种不相同的选择。但是，在大义面前，我们都可以响应政府的号召，勇敢地站出来，这，就是中国人的担当。

如今，在这个新冠时期，所有的地方都按下了暂停键，让中国的发展有了一个难得的反思时间。

在经济发展中，政府的“有形之手”随处可见，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会对当地的经济运行产生直接和间接的巨大影响。此外，投资驱动型发展模式也是中国经济“起飞”的主要推动力，每年的经济增长中，有一半多的贡献要归功于投资。出口导向发展模式是现阶段经济发展重要的增长方式，能够通过引进外资、赚取外汇以弥补国内建设所需要的资金，从而促进经济的增长。

但是，我们的发展也确实存在着一些隐患，例如政府对经济社会干预过多，投资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容易导致经济的大起大落和消费不足。此外，出口导向型发展模式促使不少企业不惜盲目降低产品价格，大量的“内耗”以及技术含量不高使得出口企业利润微薄，这又成了导致工人工资长期低下的缘由。

　　所以，趁着这个难得的经济放缓时期，我们必须反思一下，该如何转身。首先，应该转变的是政府，必须按照服务型政府的要求，更多地为企业提供公共服务和为市场经济提供法律规制保障。要发展由消费驱动增长的模式，走依靠高新技术、劳动者技能水平提高和产品质量改善的道路。相信，疫情过后，大家都能发展得更好。

疫情对一些传统行业造成了较大冲击，特别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而智能制造、无人配送、在线消费、医疗健康等新兴产业则表现出强大的成长潜力，将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增长点。

当然，由“危”向“机”的转化是不会自动完成的，需要我们善于发现和把握机遇。

另一方面，余昌悦在静思中也发现，包括个人来讲，以后也会更加注重健康，养生保健的行业大有可为。

　　夜，深了。雨还在下。

许多年以后，余昌悦站在杭州西湖或武汉东湖边，拉着心爱的陈晨，还有调皮的小孙子，当然也可能是小孙女，他一准会想起在这个新冠时期的这个隔离的夜晚，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面对着春雨绵绵的莫干山的夜晚。午夜时分，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平常，只是，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烁着“变化”两个字，个人的经历决定了变化的方向，世界也随之发生改变。山上还有小村庄，村庄里建设着一些民宿，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地干净了。平时，一些人上山来寻找宁静，一如二十年前他的经历。人生总是不断地描摹与重复，只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临摩了谁的生活，谁又将把你拉进他的梦乡。

“这是神灵的气味，肯定是。”

春天，绽放的每一朵花儿，它们把整个人间装扮得姹紫嫣红。就算是在这样的雨夜，它依旧寂寞地开在山道旁，等待着清晨的到来。无论你见没见到它，无论你欣不欣赏它，花，只是寂寂地开着，如同生活的本来面目。

花的香在雨夜里显得很浓郁，渐渐地混合了陈晨的体香，跨越了一千公里的山水，扑鼻而来。一只手，从虚无中伸了出来，静静地抚摸着花的蕊，让它沁出淡淡的浓浓的馨香，也许，正是独处一室的幽兰，他渴望蜕变，又渴望就这样，永恒地停留在这寂寞寂静寂灭的黑暗中，等待着孤独的牧羊人。

“我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已经来了。”

余昌悦陷入了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