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早上11点,我们离开新盈农场场部,去我的老连队一连。当车子开到老抱舍村时,道路变得很窄,林木遮天,百度导航失灵了,附近也无人可问。</p><p class="ql-block">正在这时,老同学老莫来电,说他三兄弟准备了一只烤肥羊,正等着我们呢。因老莫临时接到公司电话,饭后要赶回广州,我们只好结束新盈之旅,赶往八一农场。</p><p class="ql-block">老莫是海南屯昌人,在八一农场长大,是名符其实的“海南通”。当他知道我们要来海南,当即给我电话,他说:“老同学,我刚好有假期,可以回海南陪你。”</p><p class="ql-block">随后,老莫不断催促我落实行程。他建议我们在八一农场住三天,住他家或招待所均可。</p><p class="ql-block">老莫说,西线有很多景点。比如,四野解放海南登陆点、苏东坡书院、千年古盐田、热带作物学院、热带植物园、八一农场石花洞、蓝洋农场温泉、海花岛、尖峰岭国家森林公园、莺歌海盐场,等等。并说,行程由他安排。</p><p class="ql-block">老莫和我关系很牛,但他在广州,工作繁忙。当我听到他要专程飞回海南来陪我,有点受宠若惊,心情很矛盾。最后,我们决定去八一农场玩一天。</p><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即原兵团十师,其工作和生活条件一向优于其他农场。以前知青下海南,若能被分到八一农场,大家会羡慕得流口水。艰苦归艰苦,至少每顿有“老三片”啊。(三片猪肉)</p><p class="ql-block">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很快就到了八一农场。</p><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就像一个小城镇,街道纵横。车子进入小镇后,百度导航再次出毛病,引领我们驶入了死胡同,车子在很窄的小巷绕来绕去。幸亏阿磐好车技,慢慢把车倒了出来。</p><p class="ql-block">无奈,只好叫老莫来接我们。多年不见,他还是那样的显嫩,步履轻快、温文尔雅、笑容可掬。</p><p class="ql-block">老莫家住在农场的民居小区,那是一幢4层的小洋楼,周围绿树成荫。老莫三兄弟各住一层,母亲住在首层。</p><p class="ql-block">老莫家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兄弟们很团结,且对母亲非常孝顺。现在,像这样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家庭已经不多了。</p><p class="ql-block">茶桌上放滿了水果,茶亦已沏好了,主人们早已恭候多时。一番寒暄过后,老莫家请我们吃烤全羊,饮茅台酒。</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们几家人齐聚一堂,觥筹交错,谈天说地。转眼间,一只烤全羊消失了。</p><p class="ql-block">沉浸在友情之中,没有人在旅途的感觉。这时,想起苏东坡的诗句,“他年谁做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p><p class="ql-block">真佩服老苏,当年他老人家被流放到儋州,只有吃烤老鼠的福份,居然还如此豁达,如此豪放。</p><p class="ql-block"> 老莫母亲84岁,个子不高,腰杆挺直。午饭后,我握着老太太的手说:“老人家,你很有办法呀,把三个儿子都教得那么出色。”</p><p class="ql-block">老人家笑眯眯的说:“那是党的教育和培养,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直觉告诉我,老人家接受过党多年的教育和培养。</p><p class="ql-block">老莫是我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我们同年进的广州海运学校,然后一起转到武汉河运学校电讯专业学习,毕业后一起到广州海岸电台工作,后来又先后到长沙铁道学院外语系进修英语。</p><p class="ql-block">我比老莫大几个月。因他一向办事沉稳,处事有度。在校时大家就叫他老莫,叫惯了。</p><p class="ql-block">我和老莫是两个类型的人。老莫心灵手巧,反应敏捷;我爱好学习但天生愚钝。如粤语云,学乜嘢(什么)都慢过人。无论学什么东西,我都必须全副身心投入才行。</p><p class="ql-block">因老莫聪敏过人,不到十五岁时就被选去学报务,在师部电台当报务员。所以他在校就少了收、发报这两门课的负担。可以说,在电讯专业上,他居班之头,我在班之尾。</p><p class="ql-block">老莫从不恃才傲物,且很能洞察人的心事,每当他察觉到我对专业的忧虑和惆怅时,总是从不同角度鼓励我。指出我不笨,只是发展不平衡,需要在很多基础课下功夫,等等。</p><p class="ql-block">从那时起,我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他说,向他请教。他一向也很喜欢读我写的东西。和老莫相处是令人愉悦的,我们很投缘。</p><p class="ql-block">我离开电台后,他也多次到新会探望我。48年了,这友谊经历了时间的考验。</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以后,老莫离开岸台,到一个中美合作的南海钻井平台当了几年报务员。这期间既有收入高,待遇好,如直升机接送上下班的风光,也有遭遇狂风巨浪、惊心动魄的经历。</p><p class="ql-block">1983年12月25日的那场运行轧迹诡异的16号台风,因为美方不信中方天气预报,拒不撤离,结果导致“爪哇海号”钻井平台沉入南海,我们电台一位老同事与平台上80人全部遇难。</p><p class="ql-block">后来老莫跳槽到三菱株式会社广州办事处,在那里混了9年。然后老莫再转到国内一家集团公司,一直工作到现在。</p><p class="ql-block">他曾七上拉萨去管理公司旗下的业务。他告诉我,在西藏时,几乎各种各样的高原反应,他都经历过。幸亏这家伙身体底子好,不然他怎能在高原工作呢?</p><p class="ql-block">记得老莫善跑,以前每次武汉市中专校际赛,他和班上三个同学的4x100接力跑都稳拿第一名,一时成为佳话。</p><p class="ql-block">老莫现还在这家集团公司任党委书记。我对他说,他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书。但他说,他只在乎工作这个过程。</p><p class="ql-block">饭后,老莫在离开八一农场前,托泽文老弟陪我们。泽文早年就读于华南工学院建筑工程系,毕业后到武汉工作。最后还是家乡情结,回到了八一农场。</p><p class="ql-block">下午泽文安排我们参观了石花洞和地下河,晚上在大明湖边用餐。望着湖边明亮的灯饰,心情甚是舒畅。</p><p class="ql-block">是啊,都说“东有兴隆华侨农场,西有八一农场”,果真如此。在海南农垦中,八一农场仍然是最棒的。</p><p class="ql-block">餐后聊天,还是“三句话不离海南”。泽文建议我们如有空,可去临高角走走,那里是当年解放海南时,四野的登陆点。</p><p class="ql-block">莫父是琼崖纵队的一个红小鬼,海南解放前夕,他常被派去新盈港与四野的通讯员联络。四野登陆时,他也有去临高角迎接。</p><p class="ql-block">泽文老弟说,据他父亲回忆,当时国民党桂系有一个团驻在儋县,是四野的劲敌,四野憋足劲想把它灭了。但后来这个团平地消失了,不但在海南找不到,在台湾也找不到。后来听说是那位团长在关键时刻,把那个团原地解散了。</p><p class="ql-block">哦,我说,怪不得当时儋州的流散人口这么多。在1972年,海南岛清查流散人口时,我还跟着副指导员和老工人阿林,去抱舍村一个村民的家里,去抓一位国民党军官。记得那人身材魁梧,副指导员让我去绑他,他不让我绑,但也没打我,也不走。如果他真要动手,估计几个人都不是他对手。直到后来又来了几个人,他才被绑走了。现在想起来,即有点后怕,又有点感恩。</p><p class="ql-block">当年的海南岛,穷乡僻壤、地处荒凉,加上广西土话跟海南儋州话有点相似,“儋州佬”又讲义气,只要搞好村民关系,就能在村头村尾搭个茅草房住下来。估计也是这些官兵能溶入乡村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据说,在中国流行的地方汉语方言中,儋州话最接近古汉语。南朝梁大同年间,即公元535年到544年间,冼夫人领兵平定儋州。之后的官员多从高州、梧州两府调来,于是把中原雅言跟南粤古粤语带进了海南岛,这种话在当地叫官话。莫母的老家在儋州市中和镇,离苏东坡故居很近,当地人讲官话,所以莫家兄弟们都会讲。</p><p class="ql-block">我和泽文很投缘,话兴浓时,禁不住说漏嘴,向他透露了一件挺丢脸的事。</p><p class="ql-block">那年团里送我去上学,发给我38元退职金和路费。当赶到海口时,因为有台风,过海轮渡已停航,为了尽早回家,我托熟人买了最后一班机的最后一张票。当时的票价42元,还要有单位证明。这样,口袋就基本清零了。</p><p class="ql-block">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机型三叉戟,起飞后每人发一包椰树牌香烟。</p><p class="ql-block">因为走得匆忙,没联系朋友家寄宿。于是,在机场大厅看到计费电话亭,就想进去打电话。</p><p class="ql-block">谁知,当我一脚踏进那亭子,亭里红灯亮了,我一怔,赶紧把脚抽出来,再轻轻的把脚放在边上,红灯又亮了。一时我不知怎么好。</p><p class="ql-block">一位女服务员很友善,见此情形就向我招手,让我到服务台里打免费电话。可我对着那转盘电话,弄来弄去也不会拨。逗得那两个女孩子都掩着嘴,笑着跑回工作室去了。</p><p class="ql-block">没法子,我只好坐机场车到市区,然后再坐三轮车到广州轻工学校,在我连的农友吴镇雄那里过夜。</p><p class="ql-block">这故事逗得大家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那年头,兵团的电话要先用手摇一下,然后拿起听筒,请接线员接线。我只会使用这种手摇电话。</p><p class="ql-block">都19岁了,我连转盘电话都不会拨,这么丢人的事都乐意抖出来,朋友们,至此,大家该感受到友谊的力量了吧?</p><p class="ql-block">自古以来,人在旅途,最怕寂寞孤独。因此“他乡遇故知”,也成了“人生四大幸事”之一。</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0年1月25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两年前,老莫结束了他51年又4个月的职业生涯,正式退休。泽文老弟亦已退休。</p><p class="ql-block">谨以此文祝老莫兄弟们家庭幸福,身体健康。</p><p class="ql-block"> 润色于2024年1月25日</p><p class="ql-block"> 洲哥于圭峰山下</p> <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的宣传栏</p> <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小镇地图</p> <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大明湖</p> <p class="ql-block">一棵椰子树长在榕树中间。</p> <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的党员活动中心</p> <p class="ql-block">八一农场民居小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