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红楼梦》的故事之二

卓越天空

杂谈宝、黛

酒香也怕巷子深。《红楼梦》也需要有吸引读者捧读的“手段”。

神鬼怪事最是容易博得读者青睐。《红楼梦》开篇就以女娲补天，灵石立世神话故事起笔，讲明了《石头记》正是灵石“到那昌明隆盛邦、诗礼簪缨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哪里走一遭。”的尘世历劫。

再不俗的情情爱爱故事也较便引人兴趣。《红楼梦》第一回就以“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表明灵岸三生石畔，一棵绛珠草，受天地精华，得灵石灌露，得脱草木胎，修成女儿身，陪灵石落凡，以情独许，凭泪相还，只为报“露”恩。

短短几行，隐喻宝黛，之身之情、之因之果，也点明了故事引线。

（一）贾宝玉

贾宝玉那朝那代，生于官宦之家，且又是豪门望族，含“宝玉”（金钥匙）出生，自然从小可以骄傲地唱上一处:

“我家三辈作大官，我爷见过皇上的面，我婆跟娘娘吃过饭；我爸穿过黄马褂，我妈穿过的绫罗缎；出门不走做软轿，回来捶背有丫鬟；吃饭端的是玉石碗，尿盆上镶的是五彩蓝；过年过节把礼送满，绅五绅六都来舔。”

锦衣玉食、富贵温柔，自不必说。偏锦衣诱弱身、玉食养病体；富贵招邪思、温柔化铮骨。贾宝玉——来到人间的灵石，本应阳刚气盛，聪慧通达，却在贾母怜爱护佑、纵容娇惯下，在众人捧“月”、群花拥“蝶”下，视男人为浊物，比女人似清水；轻功名而不进读，重女子可以赴死，无心书文、只恋香阁；无志鼎立，唯图闺房。

在烟火人间、利禄世中，贾宝玉自然是“浪荡公子”、“败家孩子”。为此，贾政常“恨铁不成钢”地愁虑上火；贴身丫鬟袭人也时长劝:多少用些心思读书，少些与我们一杆肆闹。然则，一顿棍打，可以破腚，不足以改其性；一番劝慰，或戒一时，实为隔靴搔痒。

此宝玉之劣，又何尝不是宝玉之“贵”。

贾家宁荣两府，“玉”之辈，有头有面的人物贾珍、贾琏、贾宝玉、贾环、贾瑞等，却正是因为宝玉的“别具一格”，方显其优。

贾珍、贾琏年长，忙碌经营，自有功名之“志”、利禄之“望”。此不为劣，人生一世，吃穿住行那样少的碎银几两。

劣在他们“温饱思淫欲”。贾珍之劣，书表不多，其一是轻挑妻妹、其二厮混夜赌。贾琏之迹，多些笔处，举其一偷腥鲍二家媳妇、举其二偷娶尤二姐为妾。一斑可窥，珍、琏俩个、半斤八两，平时里没少沾花惹草、潜偷暗食。宝玉亦恋女子，书中言好吃女子唇膏脸脂，也与袭人有甘露之尝，但是读来不觉轻浮荒淫，却还透出点少年成长的烦恼。珍、琏却实属好色之徒、淫荡之辈。他们所行，非忠爱某女子，用了深情三分，他们只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游戏以解温饱之暇尔！

贾宝玉、贾环俩都未成人，俩都不甚喜读书，亦无功名之志，皆女人环抱中长大。贾环待彩凤，有意却无心，自然比宝玉矮了一节。宝玉待女子，喜欢亦真心。书中多处，宝玉怜香惜玉——为搏晴雯一笑，拿出扇子尽撕、悲情晴雯之死，花下念焚祭文、为恐惹恼黛玉，处处小心谨慎、为搏黛玉信言，甘发身死毒誓、惜香菱受嫌，转借石榴裙、念金钏遥出城门，不了情撮土为香……虽用情以多，但情真意切。

细想来，宝玉那时也不过十五岁左右，纯真的少年、烂漫的年岁，对女子之好，那会有“度腹”滥情，不过是愿与女子厮混嬉戏罢了。无“滥情”，唯真情，且处处为女子所想，不愿意她们受到不快与伤害，蛮难能可贵的！

贾宝玉厮混女人堆，亦是无可奈何，亦是好事一桩。

却说王夫人的命根子、贾母的宝贝疙瘩宝玉，自己不娇贵自己，有的是一大堆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娇生惯养他。他想出门，得王夫人批准、贾母同意，即便出去，还得仆从跟着。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估计回去还得汇报一番。所以贾宝玉不可能像现在孩子一样，有正常地接触交往其他男孩的机会。只能像只小小的“雄鸟”，在大笼子里，守着奶奶、妈妈、嫂嫂、姐姐、妹妹、丫鬟。

她们呢，也无处寄托情感，只能以自己的角色，守护着、包围着、裹挟着贾宝玉。与其说是贾宝玉不思、不图进取厮混这堆女子，不如说是这帮女子或多爱、或多情厮守一个宝玉。

王夫人失了贾珠，宝玉不可再有闪失，心思那能离开宝玉？
贾母颐养天年，人老孤独，为唯爱孙疼孙护孙是生命之源，情感那能离开宝玉？

袭人一杆子贴身不贴身丫鬟，工作重点就是围着宝玉转，思想哪能离开宝玉？

再黛玉寄人篱下，唯与宝玉一起长大，感情最好，可算至亲，寄托那能离开宝玉？
还有薛宝钗，贾府客人，同表姊妹亲近毕竟隔着，还是同表兄弟易处，交往哪能离开宝玉？

所有女人的不能离开，加上本不便出门去，宝玉只能落得“好与女人厮混”的不肖之名，实不得已而为之。

此也是好事。

遍观宝玉能接触的男子，能有几个可放心令其交往过密之人。

自家兄弟贾珍、贾琏自然劣迹斑斑，不可交从。果若跟随，只能学会吃喝嫖赌，花天酒地而已，至于学得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外貌可友人秦家小哥秦钟、薛大公子薛潘、青衣戏子蒋玉菡、内近乎同龄子侄辈贾蓉、贾芸、贾芹，不是偷鸡摸狗之徒，就是不成体统之人，那个可以榜样，可过甚交往？与此类友谊，不是引做花酒之事，就是为不齿之举。真真不如洁身自好，远离为妙！

至于茗烟一伙，书中少写下作之为，然则想来世风日下，这些为仆做从，家教不够的、趣味低下的应该甚多，宝玉降尊以伍，必然也是被拉去不知汤何“浑水”、入何“恶池”。始终以公子身份，隔开距离确实不差的。

性情天生七分，后天环境影响三分。

宝玉来世，实为温柔乡体验一会，难免羡红慕粉、情思女子。何况，宝玉深处女眷之园，旁确无可交男子，一味厮混女人堆里，不但情有可恕，而且可以予以肯定——是他撑起了那片园子，女人眼里希望的光亮；也是他躲离了那时世风，独树一帜为女人而活。

不是所有人都能爱过，经历一场轰烈一样，不是所有人俱能建功、成就功名一番。

宝玉，来过爱愁过；宝玉，去了释怀了。

一身洁来，愚钝却不污浊；一身洁去，无为尚且真实，也便是好的！
　　
读书乱弹
2022.01.17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