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岁月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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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一路跌跌撞撞，躺进草坪，靠着低矮的冬青，准备打一个盹。院子里还是一片寂静。她伸手跟大白打了声招呼。

很快，所有的程序按部就班，新的一天又从核酸检测拉开了帷幕。

从高原一路狂奔下来的风，不愿错失展示力量的每一个机会，趁阳光偷个懒的间隙，他拨开树枝，用小拇指掀起桌垫。

检测人员陆陆续续排起了长队。负责十人一组扫码的大白搓了搓双手。橡胶手套可以抵御病毒的攻击，却无法抗衡冷风的袭击。那天，有热心的业主叮嘱戴上手套。

温度从一双手传递到另一只手，僵硬的指尖显得有些狼狈，好在有另一双灵活的手化解了它的不安。我没来得及拍下双手的主人，当她转身的时候，我赶忙望向她的眼睛，我看到了熟悉的光，原来是楼上的邻居。

不知道阳光躲到哪里去了，风找不到她，显得有些着急。平日里追逐打闹惯了，冷不丁只剩下自己，风闷声闷气地追着桌垫询问，桌垫有自己的工作，无意搭理风的嬉戏。

风不知道，晴日里追逐打闹的游戏，今天却是十分不合时宜。大白的衣角摩擦着桌垫，酒精持续喷洒在快要没有知觉的手指上，天寒地冻，更是雪上加霜。

大白转过身，贴近暖风扇，转了转双手，活动了一下关节。四下里一片萧瑟，这是唯一的热源。

暖风扇只能提供给负责提取标本的检测人员。负责转运试管，录入信息的大白，只能依靠自己已经不太温暖的身体。请让尽量多的热流流向我冻僵的双手吧。脚啊，你再跺一跺！手啊，你再搓一搓！

这偷懒的阳光，说好的只是打个盹呢？！

2020的年初，在那个空空荡荡的武汉，我们看到了无数逆行向前的大白，像漫威里的英雄一样，果敢，坚强。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从天而降的英雄，那都是普普通通的她和他，披上铠甲，挺身而出！

封城以来，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连轴转了。疲惫的双眼不会说谎，但是身体说，我还可以继续！

雾气迷蒙了双眼，湿答答地落在心头。为了不知道是谁的谁，放下自己，连带所有的亲情，一起打包密封。

此刻，我的眼里只有你，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做你的支撑，你的依靠。你一步一步跳着，在核酸统计表里增加上一个1。一个1连着一个1，像随手撕掉的一页一页日历。奇迹，也许就在明天。

统计表里的数字，写尽了酸甜，百转千愁间，无需更多语言，那都是人生的滋味。

有一日，你我必将相忘于江湖。曾经抒情年华，痛饮沧桑。而后，岁月华服，翩然转身。

但是，那个夜晚，你的坚守，像照亮迷途的孤灯。摇摇欲坠的开始，被夜幕遮掩，蔓延的恐慌，在遇见这盏孤灯，戛然而止。

面对不谙世事，你用温柔化解。水平线高度的目光，缓慢清平的动作，你消除掉的何止是一个孩童的不安，那位年轻妈妈无处安放的焦虑，也被瓦解得无处藏身。

抛开让人望而却步的防护服，抛开遮挡视线的防护面罩，你还是那个平时的你，温暖亲切。

只是，这些深深的压痕狠狠地撞进眼里。还没有从刚才的亲切感中回过味儿，心又一次陷入挣扎。一半是任务结束的松快，一半是视觉冲击带来的沉重。

还有这双手，被橡胶手套暂时遮蔽了生命的颜色，在凉薄的空气里，渐渐回温。想到这些片刻，数不清的凌晨，黑夜为白天哭泣。

勇敢的人早已把自己融进了星光，踏上了岁月的征程。

办法总比困难多。人心齐，绝地也可能反击。人间值得，不在山水，只在人心。

黑夜里的忙碌，只为换取白日里的宁静。

宁静可以致远，用当下的约束换取他日的秋水映月、山河锦绣。

封闭的身体也无法阻挡有趣的灵魂。生活源于生活，往往又高于生活。

真实的生活滋养出虚幻的艺术。

阳光跳了出来。楼下，复工复产的车辆越来越多。这座城市快要醒了。

这段与核酸相伴的日子，是一个特别的符号，停留在书中的某页。

这本书，你我都有，叫做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