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 和 奶 奶 去 北 京</h3> <h3>1965年7月于北京</h3> <p class="ql-block"> 听说北京的姑姑快要二胎临产了,奶奶要去北京“看月子”。那是六五年夏天,我读高二,放暑假了我们几个孩子都在家。因为当时正值农忙季节,母亲要到生产队干农活挣工分,养家糊口,弟弟妹妹还小需母亲照管,家中还有一头猪和鸡也需喂养,母亲实在抽不出身,于是父亲就让我陪奶奶一块去北京。 </p><p class="ql-block"> 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父亲就送我和奶奶去镇内站赶火车。镇内离我家十几里路,父亲推着自行車,后座上驮着奶奶,我提着一篮子鸡蛋跟在后边走。到了镇内車站,父親花了12元为我们购买了两张去往北京的火車票,在候車室里父亲一再嘱咐我,路上要照顾好奶奶,到北京后,记着马上往家写封信…… </p><p class="ql-block"> 早上6点我们祖孙二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車:郑州一一永定门。那年奶奶60岁,这是奶奶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火车,一上火車别提多高兴了。火車开动了,奶奶望着窗外目不暇接飞奔身后的树木田野村庄……惊喜得就像小孩子一样,她还不时地指着窗外问这问那,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奶奶性格直爽开朗,爱说爱笑,心底善良。一路上她主动和身边乘客聊天,拉家长。说到要去北京“看闺女月子"时,看得出奶奶满滿的幸福感。其实姑姑并非我的家姑,她是父亲的姨表妹,奶奶的外甥女。姑姑郑静溪6岁丧母,当时她父亲在北京谋职,是我奶奶,爷爷把姑姑接到我们家,视如己出,一手把她拉扯长大。直到姑姑十四岁上初中时,她父亲才把她接到北京上学,毕业后在京工作结婚生子。姑姑也一直把我们当做她的娘家人,知恩图报,常回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这次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坐火車(我儿时曾和母亲一起坐火車去邢台,当时父亲在眼科医院工作。)但因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况且又是去首都北京,北京那是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啊!我的心情自然也兴奋不已,巴不得火車能开快点,早点到达。快到中午了,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的报站声,才知道刚到保定站。 </p><p class="ql-block"> 那时没有高铁,没有公交,更别说私家車了。也是为了省点路费很少有人到鸽鸭营车站去乘坐快車,更不会去石家庄坐“T"字头的特快列车。只能从镇内坐绿皮慢車,即普通客車,在車上打发着漫长的时间。镇内一一永定门,行程400千米,全程要运行8个小时,旅途的劳顿和无聊可想而知,幸好有奶奶在我身边谈笑风生,我才乐此不疲。 </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火車“咣当”,“咣当”……有节奏地声声作响,时急时缓,时强时弱。午休时刻,既使你颇有困意,也很难在車上睡一个囫囵觉。当你走到車厢连接处时就会感到有强烈的晃动感。既使你坐在座位上,每当到站停车或車开动时,也会感觉車身仍有不小的晃动。奶奶小心翼翼地扶着身边的竹篮子,生怕把里边的鸡蛋晃碎了。为了给姑姑“看月子",奶奶提前近一个月就开始攒开了。那时市场上没卖鸡蛋的,都是自家散养几只鸡,自给还不足。那些日子里,每天傍晚鸡钻窝前,奶奶总会比平日多撒几把饲料,野菜,嘴里还咕咕咕…地模仿着鸡的叫声,喚鸡来吃食,以便第二天能多拾几个鸡蛋。第二天早上撒鸡出窝时,奶奶就会像抱孩子一样把鸡抱在怀里,一只一只挨个摸摸母鸡的屁股,查看哪只鸡当天要下蛋,当天又能攒多少个,日复一日。篮子里的每一个鸡蛋,奶奶都如数家珍。</p><p class="ql-block"> 科技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如今人们出行不用再为省几块钱的路费而纠结。乘坐高铁已是寻常百姓的平常事,舒适又快捷。就是乘坐飞机也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遗憾的是奶奶和祖辈们没能等到这一天,每每想到这些,我就着实为他们惋惜。 </p><p class="ql-block"> 列車以50千米的时速在铁轨上运行, 由于是慢车,逢站必停,有时还要给快車让道,遇到这种情况慢车要在车站停靠十几分钟。不怕慢,光怕站,等待是人们最难熬的时候,这一刻我似乎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下午1点多钟火車才徐徐驶入永定门车站。我一手提着装滿鸡蛋的竹篮子,一手搀着裹着“三寸金莲”小脚的奶奶,随着出站的人流鱼贯而出。</p><p class="ql-block"> 当时姑姑家还住在西安门大街,地处一环,是北京市最繁华的地段。(后來拆迁搬到阜成门大街,西二环附近。)我拿着姑姑家的住址到租車处租了一辆黄包車。車上只有一个遮阳蓬,坐在车上,路边的风景一览无余:宽敞的马路,风格各异的建筑,川流不息的大車小辆,步履匆匆的人群中还可看见有金发碧眼的红男绿女……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外国人,硕大的鼻樑,钳在面容突兀的脸上,简值就是异峰突起,少见多怪。車子穿过大街小巷,我和奶奶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都感到新奇而又陌生。</p><p class="ql-block"> 车夫师傅是位中年男子,他看出了我们是乡下人,又是初来乍到,一路上他一边弯腰用力蹬着車子,一边不顾炎热和劳累热心地为我们当“导游”。只有到了十字路口遇到红灯时,他才停下車来,摘下草帽用力忽闪几下,或拽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当車子穿过长安街,驶入府右街时,车夫师傅指着路边高大的红墙神秘而又悄声地告诉我们说:“里边就是中南海,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人居住丶办公的地方。”接着他又特意抬高嗓门提醒我们说:“东边不远处就是天安门,这次到北京一定要到天安门广场走走看看。”听着他讲到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天安门时,一种敬仰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中南海,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北京十大建筑…这些之前我 只能在阅览室的报纸或画刊上找到阅览,这次到京我可以身临其境,前去参观瞻仰。想到这些,我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不觉車子已在府右街北口左拐了,附近就是姑姑家,我连忙谢过师傅,收拾行囊。 </p><p class="ql-block"> 等到了姑姑家已近下午3点时分,桌子上姑姑早已备好了饭菜,等着我和奶奶的到来。</p> <p class="ql-block">青年时代的姑姑郑静溪</p> <h3>奶奶丶姑姑和表妹李瑶丶李玫</h3> <p class="ql-block">父亲和我的表妹李瑶,李玫于北京北海公园</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九年,我在宣化河北师范学院就读时暑假途经北京与表妹李瑤丶李玫合影</p> <p class="ql-block">我和姑姑表妹李瑶在北京姑姑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