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父亲逝世百日祭【一】

李东川

2022年1月27日，是父亲李在永离世百日祭日，在经历了母亲逯克俊2013年妻子巩珍2015年弟弟李建川2020相继去世的悲伤后，父亲的离开让我想起了村上春树的这段话“：“所谓人生，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很宝贵的东西，会一个接一个，像梳子豁了齿一样，从你手中滑落。你所爱的人，一人接着一人，从你身旁悄然流逝。”现在我想说的是:生命只有无常，没有来日方长。余生里，请珍惜那些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在父亲“百日祭日”即将到来之际，我将推出《怀念父亲》的系列文章，以纪念我们晚辈心中最敬爱的父亲。 父亲是在2021年10月18日那天走的。 头天晚上，我听见父亲喉咙里“呼噜呼噜”痰不少，100岁的父亲真得已经太衰老了，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器宫极速衰竭，以至于吐痰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通知儿子赶过来，并给秦大姐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老父亲的状况。 秦大姐是医院的护士长，二十年前就已退休在家，我们相识已四十八年了。 秦大姐带来了导管，没有吸痰器，我赶紧去药店买了250me的针管。 试着吸吸，基本上不起作用。 父亲是2017年12月14日和我们回到山东的。 当时已经96岁高龄的老父亲，一听说我们要和他回老家，高兴的和小孩似的。 在我的记忆里，“老家”是他念叨的最多的地方。什么“兔子绕山转，终究回老窝”，什么“落叶归根”等等，父亲和母亲整天念叨的这些话，把我的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我在心里暗暗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在他们百年之后，一定让他们魂归故里。 母亲是在2013年正月十五那天去世的。 那天我正和一众朋友在王建新家元宵节聚会。 电话响了，我赶紧到避静处，就听见弟弟哭着嗓子说:妈妈走了！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 记得头一年，我、妻子和妹妹夫妇一块回家过年，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还高兴得很。 自从我1971年离开四川回到山东老家，从1973年起，我是每年春节都要回四川与父母一块过年的，先是我自己，1979年结婚后便成了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在我离川四十多年的时间和我们夫妻在一块三十六年的光阴里，我们回四川探亲的次数不少于三十次。 以至于后来妻子巩珍深有感触的说:我们家的钱几十年基本上都花在铁路上了。 在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后，我马上给儿子电话，让他立即订票赶回四川。只剩下头等舱的机票了，机票比普通票贵了一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第二天我、巩珍、儿子就匆匆赶回了四川。 早在2011年前，我就和妹妹商量好在山东老家给父母修了坟。 多年来，父母魂归故里的心愿已经深深铭刻在了我心里，所以待母亲在四川的丧事处理完后，我就把母亲的骨灰挂在胸前，坐汽车转火车把母亲送回了老家。 我的老家是莱芜茶业乡窝铺村(现名“卧云铺”)，在抗战时，那里是老根据地。当时《大众日报》印刷厂曾驻扎在我们的老家；泰安地委书记刘莱夫曾在我们家住过。 1939年，我父亲参加了革命，在战地邮局负责武装交通邮递、护送干部工作。 1942年10月，在闻名中外的“吉山战头”中，军分区政委汪洋率领的分区机关后勤人员连同有战斗力的教导大队(100多人)，共400多人，在吉山被5000多名日、伪军包围，在这场战斗中包括政委汪洋在内的干部战士共计293人牺牲，50多人被俘，冲出包围圈的不到100人。 我父亲就是幸存者之一。 在那艰苦卓绝的年代，以父亲为首的武装交通队在传递信件和护送干部过敌伪封锁线时，常常与日伪军遭遇，发生战斗。 当时的战地邮局武装交通队有两个班20余人，在执行任务时经历的遭遇战就有数十次，在抗战时期武装交通队就有包括第一任队长高洪德在内的5位同志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包括我父亲在内的7位同志负伤。 夏天每当父亲亮开上身时，我都见到他腹部赫然在目的伤疤。 记得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常常给我们讲他们的战斗故事—— 讲他曾经化装成经商者与南王庄两个贩卖棉花的商人，越过敌人封锁线，前往敌占区，摸清了敌军的部署状况，父亲可谓以一己之力，使一度受阻断线的胶济铁路以北交通线得以打通；传送中共山东省党政军机关和渤海根据地的指令、信件、报纸、书刊的邮递线路得以恢复畅通。 还记得他讲在那艰苦的年代，他们曾经与一支不明底细的便衣武装相遇，并互相开枪射击，后来发觉是自己人的戏剧性情节，还记得父亲以侥幸的口吻说道:多亏很快就发现了是一场误会，不然真是有了伤亡，就没法交待了。 在父亲讲的战斗经历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一次行动中，武装交通班在村里驻扎时，被曾经的伪保长发现了。我父亲马上集合交通班的同志说明目前的处境，并当机立断拉出去冒充敌人，公开活动。于是他们大摇大摆走出了村庄，过河奔张家庄头而去。 刚到庄头，就发现一人，只见他行动鬼祟十分可疑。 这时，父亲直接走了过去与他搭话:“老乡不要怕，我们是国民党从周村出来的清乡队”。 听到这里，那人脸上立刻堆满了谄笑说道:“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土八路”。并把他们带到家里，拿出当时的“多福牌”，“哈德门”名牌烟，还准备了酒肉好好的款待了他们一行人。 就这样，父亲他们一行人在敌人的眼皮下安然无恙地走出了敌占区。 父亲讲得这些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在电影里和小说中看到的故事，竟然就发生在我父亲身上，心中不由地升起了无限的敬仰——让人想起了《小兵张嘎》中为了刺探情报在路边卖瓜的游击队排长罗金宝；想起了《三进山城》为了摸清了敌人的军火储存和运输情况深入虎穴的刘连长；想起了《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为把粮食带进山增援我们的部队，带着人回到他的家乡――城西李庄，见到了我地下党区委书记孟考同志，共同研究如何来牵制敌人和保护公粮的故事情节由而想到那个年代曾经担任过区委副书记，担任过区长的父亲。 父亲在战争中的这些真实经历，让我看到了充满了智慧，机智而勇敢的父亲，让我对他们那一辈人充满了无限的敬意。 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父亲是那么高大，孔武有力，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待续 2022年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