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味

阿文.

2022年的春节临近了,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发出了人们该如何过年的建议,这一切都是围绕有利于控制疫情来展开的,疫情中的年关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味道。其实,早在2019年关于“年味”就引起了人们的思索。<div> 下面是2019年时,本人对于“年味”问题的思考。<br><div> 年关将近,时不时听到有人议论:现在过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不如以前有味道。<br><br></div></div> <br> 这种议论绝非是某一部分人的感觉,好像是一种社会共识,不由得让我的思绪重回儿时过年的意境之中。<br> 细细想来我国过年历史悠久,在传承发展中已形成了一些较为固定的习俗,有许多还相传至今。当然南北方是有差异的,象北方很盛行的贴年画、拜岁、掼春盛、年例、押舟、祈福、逛庙会、游锣鼓、上灯酒等年俗,在我们儿时的记忆中就几乎没有,或者轻描淡写;而如办年货、扫尘、团年饭、守岁、压岁钱、拜年、舞龙舞狮、拜神祭祖、烧炮竹、烧烟花、赏花灯等习俗,却在我们童年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br><br><br> 过年的氛围渐起的时候,老一辈们就开始张罗年货了,就连在物资困难时期也不例外,只是多了一个任务,将平时积攒起来的食品放在过年时节集中消费罢了。票购而来的糯米总需要经过自己的加工才能变成汤圆粉,加工的流程还漫长,其中还乐趣横生。<br><br><br> 就拿推磨来说吧,第一次推磨还真不顺利。那时还小,又不懂得将往复运动变成圆周运动要依靠惯性,用力一把推过去,或者一把拉过来,在这一推一拉之间,往往磨墩不是停在最远处,就是停在自身边,就是不转圈,幼稚的动作引得大人开怀大笑。在欢笑声中,等我们学会利用惯性了,有限供应的糯米也就基本推完了。<br><br><br> 接下来就是将装在口袋中的糯米浆中的水挤压出去,让糯米浆变成糯米粉。那可不是短时间的、简单的事哦,那时虽是因陋就简,也用上了杠杆原理。用长条凳加扁担,将口袋放在凳子的一端,扁担的另一端经过多人合力往下压,用麻绳将扁担和长条凳绑在一起,这才算加上了压力。就这样也要压上将近一周的时间,还得要随着水分的流失,不断的收缩扁担的压力。我们十分乐意每天早上上学前,先闻闻糯米粉透过口袋散发出来的米香,想象着又甜又糯的汤圆入口的滋味,总觉得时光太慢,等待的过程太长,感慨着“年”怎么还不到来,总觉得“年”也老是在让人无限的期盼中姗姗来迟。<br><br><br> 那时管年前大扫除叫“扫扬尘”。“扫扬尘”的首要任务就是给房间做清洁,仅管传统习俗的“扫扬尘”有彻底清洁、去旧迎新的寓意,但在儿时我们的心里所企盼的绝不只是给房间做清洁这么简单。那时的房屋构成远比现在复杂,毛竹捆绑式、木材穿斗式、梁柱竹壁式、砖墙砖柱式什么都有,多数家庭没有房产,搬家也频繁。“扫扬尘”时住在砖墙砖柱式房屋有天花板的还好点,要是住在其他结构的房屋,就得从房顶瓦的下面开始扫起。当时的生活燃料主要是煤炭,煤烟的炭黑会结成一串挂在梁上、瓦下,扫帚一去就一串一串往下掉,不但炭黑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有时还会掉进眼里,这是我们最害怕的一件事。<br><br><br> 每家每户只要扫完了扬尘,接下来就是大量的衣物需要清洗,与此同时孩子们都换上一身干净漂亮的新衣服,这才是我们盼望过年的所在。穿上新衣服的孩子们又兴奋又顽皮,到处串门,到处打闹,给时节增添了无穷的年味儿和留下了值得回味的童趣。<br><br><br> 受当时我们的家庭情况的限制,从小我们就没有春节得压岁钱的经历,家庭经济来源的唯一渠道就是家长的工资。而那时由多子女组成家庭是常态,这种家庭生活拮据的窘态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每月领工资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还借款,几天以后又开始新的借款,周而复始。好在那时候的人很守信用,钱还算好借,实在借不到还有互助储金会。直到改革开放以后,生活好了起来,手头逐渐有了盈余,我们才接触到压岁钱的习俗。<br><br><br> 年饭、守岁和放炮竹(迎新年的炮竹,不是闹元宵的炮竹)都是在除夕夜一并完成的。<br><br><br> 那时除夕夜的年夜饭在大家心目中是十分神圣的,以至于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春运时车站码头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都是让世界震惊的。回想起在北方读大学那四年放寒假回家过年的经历,至今还让人不寒而栗。铁路当局对大学是很照顾的,寒假前就开始让学校统计学生票的需求情况,还能保证能拿到无座位的学生票,但是能不能上车就不能保证了。每年寒假都是当地的同学们齐心协力,把我们这些外地同学用自行车驼到火车站,然后举着我们从火车厢的窗口硬塞进去。上了车的我们在前胸贴后背的人堆里,站着从西安一直到四川的马角坝后才能有条件坐在地上,整整十二个小时哦,我的天!过去的年味儿,就是这样深深滴镌刻在我们的心上。<br> 然而这些较为固定的传统习俗、浓郁强烈的情感寄托、有滋有味的深刻记忆、酸甜苦辣的亲身经历,近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br><br><br> 就拿办年货来说,现在的物资充盈,产能过剩,买东西不再需要凭票,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将平时的食品节省下来供过年时集中消费;不再是以前那样买回来的是原料,想吃还得自己加工(如推汤圆),现在是多种成品供选择,没有了漫长的等待过程;现在世界扁平化、市场一体化,我们的身边有好多热带水果、寒带(挪威)三文鱼,只要想吃,应有尽有,你没见过的商家引导消费、你没做过的食品,有视屏教你烹饪、你没想到的,网上随便查阅;这种生活环境哪里还需要用“过年”的理由来满足人们的食物猎奇;这样发达的生产能力,哪里还需要“办年货”,直接“买年货”就可以了,连“年货”的命名都不需要,直接称之为“买货”就行了。当然“年味”就淡了哟!但是淡了的不是习俗,而是忙碌,而是伤神的操劳,这是好事呀!<br><br><br> 再说“扫扬尘”。现在的住房几乎全是自己的私产,哪家不是装修得尽可能的华丽,生活能源用的都是天然气、电能等清洁能源,又哪来的“扬尘”呢?!“扬尘”虽然没有了,灰尘还是有的,可是城市居民几乎每家都请了保洁人员专职做清洁,哪里还轮得上主人家自己动手呢。穿干净的衣服,忙碌的是洗衣机;不用孩子们想穿新衣服,家长自然会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用得着以“年”为借口来享受新衣上身的快感吗?!所以“年味”就淡了,然而,淡了的是脏累的活计,而提升了的是居所的质量、美化的环境、家务劳动的电气化、自动化和将来的智能化;个人消费的特点上淡了的是节制性的物欲,泛滥的是购物的频率、衣物替换的速率和肆意妄为及为所欲为的任性。<br><br><br> 再从年饭、守岁和放炮竹方面来看。赶年饭已经不再困难,今年的春运量达到了30亿人次,高铁、高速公路、航空等新的运输方式在春运中大显身手。春运已经不再是抢票、拥挤、受累、受罪的奔波的代名词,恰恰相反,现在出现了逆春运现象。以前的春运几乎是城市到农村、发达地到发展中地域的单向流动。现在的春节大假从城乡到城市,甚至参加出国游到国外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家团聚吃年饭的越来越少,饭店、餐馆的团年餐生意却越来越火爆;守岁变成了看春晚;禁放爆竹的城市越来越多。<br><br><br> <br> 变了,真的变了!不但是过年变了,日常生活也变了。对于还没有适应这种时代进步的步伐的人来说,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城市农村,越来越多的这类人认为“现在过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然而,君不见,现在的年轻人对过年的盼望不是办年货、扫扬尘、赶春运,而是如何订制春节大休的请假攻略、旅游攻略;盘算的是如何开着自己的小车在家与单位所在城市的路上顺便旅游的打算;盘算的是相隔数省的亲人、亲家之间的团年;盘算的是如何带着老爸老妈出国游。不少老人们早在过年以前就开始准备,如何带着孙子到海南、云南越冬,不过了春节誓不回来;人到中年的国的脊梁们,基本都希望利用春节大假放松放松,补补觉,最大的追求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br><br><br> 如此看来,不变的是传统的习俗,改变的是保持习俗的方式;不变的是团聚的情怀,改变的是抒发情怀的手段;不变的是农历正月的到来,改变的是集中休闲的组合。从变化的结果和态势来看,不是“不如以前有味道”,而是中国式过年的2.0版已经到来。在传统和现代之间,年味发生着变化,对于这种变化带来的新的生活方式,映衬的是时代前进的步伐,是历史进化的潮流。历史潮流滚滚向前,顺势者昌,逆势者亡,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