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知道回老家收拾房子要送舅回来,我想舅舅一定是身体很不佳,在世时日不多了。舅回家后的那天下午,我便急匆匆赶去见上一面。舅面无血色,眼睛暗淡无光,整个人似枯木一样一丝力气也没有,我上前近身叫了几声,似乎听到舅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眼睛转动了一下,这恐怕是舅甥俩最后的交流了。滴水不咽,便把舅扶起靠在被褥上,只能用湿棉花润润嘴唇,深陷下去的腮帮急剧地一张一翕。见舅抬起右手指指脸部,以为他要吸烟,赶忙递上一支,嘴巴不动,才想是要人们给他刮脸,后又指指下身,以为他要方便,便大声说,想尿就尿吧,有纸尿裤。过后才明白,舅是要人给他把纸尿裤取了,他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去另个世界面见他的父母亲人。我4点多离开,5点到校时,便接到会廷哥电话,舅走了,我内心一阵哀伤,感慨万千,我亲身目睹了又一位亲人的离去,阴阳两界是如此的简单决绝,似有无数的遗憾哽在心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舅生于1934年农历11月15日,逝于2122年农历腊月初七,享年87岁又22天,在姐弟仨中,寿命是最长的。我妈是家中老大,长舅三岁,于2012年农历正月初六去世,享年80岁,姨在家中最小,小我妈十岁,却走的最早,年仅47岁便抛下子女们走了。想到舅87岁,也算天命之年,活着时子女们照顾的也较好,没什么大的病痛折磨,走时也算平静体面,心中的悲哀也不免少了许多,人生一世,谁都要走这条路,能活到这个份上,后辈该知足高兴才是。舅的离去,让我不禁想起了姨和妈,想起他们曾经的许多往事,那是一种无比亲切甜蜜的关系,他们的手足之情温暖了三个家庭,感染了三个家庭众多的子女们,亲情是如此宝贵,这是他们姐弟仨留给我们的最珍贵的遗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舅的葬礼定于腊月十一,距去世后仅仅四天,时间很紧,容不得子女们在家慢慢哀思,按照阴阳风水先生掐的日子,初九就要装殓了,与舅有关的亲戚都到场,这是一个很庄重的仪式,把尸体放入棺中,表示跨入了阴间第一步,斋公铺垫好棺内的东西,待尸骨入棺,棺盖盖上,便有人挥斧钉钉,人们跪地哭泣,高喊躲钉,这一刻怕是最让子女痛心的,相处一辈子的亲人将永远不再见面了,此情此景,子女怎能不痛断肝肠。第三天设灵堂搭路基,因为疫情的影响,取消了为亡者举行的八音晚会,各路亲戚及本家依次上香祭拜,不管带着何种心情碍于什么情分,能够跪于灵前祭拜一番,都是对亡者的最大尊重,都会让子女们心生感激,叩首回礼。第二天舅就要上路了,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儿孙们续油接香,守灵尽孝,尽管天寒地冻也毫无怨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出殡那天天气很好,早上有点寒冷,到上午便渐渐暖和起来。小娘后老娘后舅后本家等各路亲戚又依次上香叩拜,作为舅的亲外甥外甥女能来的都来了,霞从长治也赶了回来,要送舅最后一程,这不仅是一种礼节形式上的需要,更是作为后辈人都得到过舅的恩泽,亲情给予我们的一种本能的驱动。舅永远离开我们了,亲戚长辈中他是最后一位,愿舅在那个世界仍如在世时一般逍遥无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为外甥外甥女,杏树村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最美好的记忆。从坟回来,我们姐弟兄妹一行五人又绕到村的东头进村,去重温儿时的美好。被荒草遮掩的那条小路呀,不知走过多少回,每次路过那座小山神庙不由地心生恐惧,总要跑到大人的前头去,那雄伟的拦河大坝碧波荡漾的河水是那样摄人心魄,高大的青石垒砌的墙壁总有花鼠在出没跳跃,吸引着幼小的心,路过那阴森森的水道处,总要数数有几只青蛙蛤蟆,泥水中是否有花蛇在蠕动,村中那庙呀是那么高大神秘,那穿村而下的河流永远是清的,青石板上总有人在洗衣在玩水,那古老的水井不知留下多少的故事传说,这里曾是个大院,有那么多人都不认识,也没敢进去玩耍过,那里曾有个小门,爬上楼梯从小门进去姥姥家是最近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树无不触动心弦,触景生情,这里曾有亲人们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疼爱,曾留下我们童年时的天真无邪。舅走了,来这里的机会不多了,就让这断壁残垣永留心底,让这亲情催生的花儿永远鲜艳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