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摊

夢麒

楼下超市棋摊，树荫小扇蝉鸣。

交情得似观棋，悠闲自在对弈。

知了声声叫声声，绿荫垂柳丝丝柳。

茶水蒲扇观棋来，悠然自得神仙乎。

这两首顺口溜，是我刚退休那会随笔雅性。一首是弈棋，一首是观棋。在闹市茶寮之中品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恬淡退休生活值得留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棋摊也扩大到四台。摊主是嘉山超市老板爷子。每天打理棋摊，整理摊容。他本人也是个棋迷，夺有效区冠军之傲誉。吸引着众多各路棋迷爱好者。有高手也有臭手，有文雅的也有粗鲁的，有专职观棋如看斗牛斗鸡斗蟋蟀的，有大喊大叫的，大杀大砍草草了事的，有慢性子半天不走一步的，有斤斤计较而因小失大的，有赶尽杀绝的，有不服挑灯夜战的，有边下棋边清骂的……弈虽小术，亦可观人。

有一棋人，公认棋摊高手，弈棋时总能占有先手，棋风犀利，功底深厚。一日高手以五七炮开局，对方屏风马应对，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审视对方的战略意图与棋术的施展。忽然对方走出一招意想不到弃马攻杀，欲打兵叫将抽车的陷阱。不料高手反施一计。“想欺骗组织我吃你的马，爱找谁告状去”一首高傲得意之音，荡漾在棋盘上空。只见对方先是一愣，顿时青筋蹦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直呼“真臭真臭”一招臭棋追悔莫及。结局以一边倒的形势对方迅速败下阵来。每当观棋者出一招时，大眼一瞪，一双不兴之举“我将你的军”，令观棋者也不敢言语了。常言道没有常胜将军。马失前蹄，一个败招，无可挽回棋局，苦笑中头一摇“轻敌了”只好交棋认负。

还有一穿长衫，站着喝酒，常自诩我九杠二（网棋等级）低于此水平的从不与接待。棋风强势也从不认输“输棋是读书人的事、不是输而是败”总能找到理由，昨晚没睡好觉，脑供血不足等……可赢棋则不足也足了。

这一天正与棋友对弈中，我先手过攻炮，对手还架中砲盘头马。中砲盘头马凶悍属进攻型的，老巢易失守。过攻炮易守能攻，反弹大有后劲。棋行中局双方相持，骑虎难下。这时观棋者“跳马卧槽将军，架肋炮就赢了吗”我也当没听见，可他没完没了一个劲嘟囔。这时我抬头一看是他呀。手提一菜兜子足有十多斤。在此观站支招。他是观棋专业户从不下棋。七十多岁，个子不高，薄薄嘴唇，带有一种童音略有公鸭嗓，支起招来连珠炮式的没完没了。观棋者是不负责的，痛快痛快嘴皮子。下棋人听烦了，去去一边待着去，他后退几步笑了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又喋喋不休起来。拿他真是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这类观棋人如根本不让他说，憋在心里会难受的。于是挨了一顿训斥，后退几步还大声说：“抽车、要抽车了”真是见死不救是小人呀。

光头光膀浑身油黑体格健硕，带着一付高度近视镜，骑着一台除了铃不响其余哪都响的破旧自行车。脖子上吊着一条已变汗黄色的白毛巾，车筐放一瓶凉白开，腰间别着一个满目苍夷的手机套，此人颇有特色，道行极深，从不见自傲。听说二三十年前在站前一带下象棋就很有名望。见到我大哥长大哥短，在弈棋时围观者众多，都在静观习棋，少有支招者，行棋中稳扎稳打，平淡无奇，忽然棋高一招锁定胜局，我拍手称快“好棋”然他说都是跟大哥学的。不只是我听到舒服，大家听了都说棋风端正，耐人观看。

一老者棋瘾极大，占着棋桌不下台，边下棋边摔打棋子，操着一口辽西口音，边大声喊就吃你的死马你能咋的，结果不但没吃到人家的马反而自己痛失一台车。也不珍惜自己的吐液几盘棋下来，满地痰渍。使后来者无从下脚。多以输棋告终，还找高手对弈，两盘下来高手说：他也不会下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者的棋路过于陈旧，缺乏时代感，自己还浑然不知。听说年轻时还在学校教导处任过职呢。

再有一位江湖浪人，他一出现棋摊便喧闹起来了。张大哥、葫芦娃、战獒，你懂个卵子。出口成脏，无脏不说，七个不服八个不愤，（有可能属国粹一类的）在观棋时也不忘讨好高手贬低弱者。一幅世俗的小市民。一次不知是嘴欠惹恼了观棋者，一个板凳飞了过去。吓得他一溜烟似的逃之夭夭，至今不见了踪影。

中国象棋乃文化瑰宝，博大精深，盘中蕴含着无穷智慧。讲究智慧、谋略，象棋由如其人。红先黑后，说的是礼让。落子无悔大丈夫，观棋不语真君子说的是为人处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说的是一个人的良好心态。

人生观察与思考，会超越于弈棋之外。弈棋者也不必太在意绅士风度，有许多人性的弱点即使暴露出来，往往并不十分可恨。只是有几分可笑，甚至还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