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夜郎国

写手阿敏

　　远房堂哥阿山是个千万富翁，然而才五十多岁就得了晚期食道癌，到省医院检查时癌症已经扩散了，脖子肿得非常大，经手术清除了所有的淋巴，接着就是化疗和放疗，虽然疗效不错，然而医生预估堂哥的寿命大概只剩半年，求生欲很高的堂哥拍出巨资遍求民间神医，终于在兰水县的偏远山区从一个老中医那边求得一个方子，方子里含有四味极其重要的成分：犀牛角三钱、野生麝香两钱、野生牛黄两钱、百年以上老山参一支，其中的犀牛角和野生麝香都是市面上无法买到的，除非通过特殊途径去购买。于是他们找到经常走南闯北的金叔，金叔恰好有个极好的战友韦雄，在广西边界的一个叫富宁县的地方，韦总是当地头号种养大王，经营二十多年资产上亿，最主要的是那边与东南亚国际药材交易中心很近。

金叔满口答应但要求带上我，理由是做个助手和见证，其时的我正读大二，业余时间最兴趣的是散打，刚获得国家散打一级运动员证书，这大概是金叔要带我的真正原因吧。

　　准备好了资金和护照，我们先飞往云南昆明，然后一路颠簸来到富宁县，富宁是多民族聚居地，境内居住着壮、汉、苗、瑶、彝、仡佬6种民族。属南亚热带季风气候，雨热同季，立体气候，四季不明显，年平均气温为19.8℃，这里还与越南过河江省苗旺、同文两县接壤。韦总早已在县城订好了一间五星级酒店为我们接风，在这里我们品尝了当地著名的各类佳肴，有米花、炸芭蕉、鸡纵、花糯米、扁米等。炸芭蕉是把熟透的芭蕉去皮，切成长片，放入滚烫的油锅中，炸至金黄起锅，然后在表层撒盐；鸡纵肉肥硕壮实，质细丝白，味鲜甜脆嫩，清香可口，可与鸡肉媲美；花糯米是用枫叶、红浆草、紫浆草、染饭花等天然染料做成的美食。主食是扁米，壮语称为“糇暮”，是壮乡一种别有风味的传统美食。其作法是将糯谷用铁锅炒熟冷却后用石碓轻轻舂捣，簸篩扬壳，扁米去壳后尚有部分绿色衣胞附在扁米上，色泽青绿、光滑柔润、软糯可口、清香回甜，令我和金叔赞不绝口。

桌上还有东南亚风味的各类海鲜、山珍，一盘接上盘让我目不暇接，桌上金叔告诉我，等用完餐后，韦总将亲自开他的悍马越野车带我们去药材交易中心，无奈天空不作美突降暴雨，大雨虽然只下了半小时，然而餐厅的电视却报道，通往药材交易中心的国道被突发的泥石流冲塌了，正在我和金叔面面相觑时，韦总已用手机命令他手下，把他的私人直升机开到酒店的顶层阳台上，金叔拍着韦总肩膀只说了一句“老战友你行啊！”我们就一起上了飞机。

　　路上我好奇地问金叔，飞机飞行一般都是需要空中管制的，韦总的直升机为何可以随时开来？金叔说韦总公司租赁的山地规模上万亩，基本上涵盖了半个县，他的直升机属轻型农用低空飞行器，应该已经办理常年巡查申请，而东南亚国际药材交易中心恰好在他的飞行半径里面，原来如此。我们一路欣赏着机下不停掠过的野生动物和各种奇特的植物，一边朝东南方向急驰。

　　“糟糕，”却听得韦总小声地嘀咕着，我们都看到了近处突然出现了一团浓雾，这浓雾恰似一堵高墙挡在我们的面前，说时迟那里快，飞机已经一头扎进了云雾里，韦叔迅速启动飞机上的自动驾驶系统，并与最近的飞行指挥中心联系，希望得到帮助，然而在云雾中人工电子信号却失灵了，而且地面上的地形十分复杂，我们也不敢贸然迫降，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都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动驾驶系统上，好在听韦叔介绍，机上的自动驾驶系统是华为公司新开发的《华为云多星联指系统》，是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飞行器导航及自动驾驶系统，它通过国产36颗北斗卫星的互动，能精确地指挥飞机避开所有障碍，并寻找到最佳降落地，我们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马上又被一阵颠簸所打断，我们的飞机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振动、并不停地旋转，接着一阵强光袭来，我们三人都不禁晕了过去，等我们醒过来时，只见飞机停在一处平缓的坡地上，四周绿草如英、莺歌燕舞，西北方向有一条大河水流潺潺，我们都将目光看向韦叔，等待他介绍这是什么地方，没想到韦叔也是一脸茫然，嘴里念叨着“这是哪里呀，难道我们穿越到了异时空？”我和金叔对看了一眼，摇摇头索性在草地上坐下了。突然近处传来了一阵动物惊人的吼叫声，韦叔和金叔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说：“河马”，只见山坡上有一大群河马在狂奔入河，溅起了浪花，不过只几分钟时间，河马都潜入水里不见了，然后从远处缓缓走过来了一个人，对，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不过他身着虎皮裙，上身则上是一件麻布外衣，手里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武器，外形恰似古代人一般，双方互相对视正不知如何交流，好在他一开口我们又放心了，原来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古汉语，我和金叔都能轻易听得懂（闽南语有古汉语活化石之称，基本保留了所有古汉语的词汇），我们告诉他说是要来这里购买急需药材，用于救人，他也就放心地将武器收到腰间，然后接过我们递上的药方，手臂摆了个请的姿势，我们就跟随他往山坡上一间半圆形的建筑走去。

　　进入圆形建筑，我们惊奇地发现这里的一切和我们的家里没什么两样，他们也用上了电热水器，此人告诉我们，他叫多福，是古代著名的夜郎国王多同（即多德）的后人，我知道夜郎国是中国西南地区由少数民族的先民建立的第一个国家，夏商时属百濮地，《史记正义》载: “濮在楚西南”，又根据彝族的传说，夜郎国共历经武米夜郎、洛举夜郎、撒骂夜郎、金竹夜郎4个朝代，战国时期（公元前298年一前262年）楚襄王派“将军庄跃溯沉水，出且兰（今贵州省福泉市），以伐夜郎王”，“且兰既克，夜郎又降”。到了西汉成帝和平年间，夜郎王多兴胁迫周边22邑反叛汉王朝，被汉朝牂柯太守陈立所杀，夜郎也随之被灭，国运前后约300年。

夜郎灭国后，国王后裔和部分官员、子民共一万人通过一个秘道逃往深山，几经辗转后他们就定居在这里生衍发展，现在全国总人口在40万人左右，他们称现在居住的地方叫柯乐，在古彝文中叫做“柯洛倮姆”，柯洛倮姆的意思是“中央大城”，也就是都城、中心城市的意思。据古代彝文的记载，“柯乐”在战国至秦汉时期，是古代夜郎国重要的大城市，为纪念先贤他们将新国都仍然称为柯乐。夜郎的最高统治集团由君、臣、师和匠组成。师有些像祭司，又有些像史官，负责讲解道理、规矩，记载历史事件和君的言行，君则按照规矩发号施令，臣和匠按君的命令行事。臣主要管理行政和领兵征战，匠则专管理经济事务，领导生产、建设，多福如今担任的正是臣的职务。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们购买到犀牛角和野生麝香，不过这货币问题要怎么解决呀，一交流，原来他们仍然流通金银之类的硬通货，韦总的飞机上正好有一批用做礼品的金制工艺品，是用现代工艺制作的，外表还是很精美的，他一拿出来，多福马上双眼发光，连声说好，好。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多福安排如何采购药材了。

　　多福叫来手下安排了丰盛的餐饮，吃的和韦总请客的差不多。我们边用餐边互相介绍着自己的世界之事，然后等着多福帮助安排采购之事。谁知道，最麻烦的事情正是从采购开始，原来在攀谈中我们了解到，如今的夜郎国在国王多纣的领导下，虽然利用天然地形大力发展出了现代的工业文明雏形，也培育了许多优良的农产品，他们的畜牧业比较特殊，只有河马，夜郎国水系发达，境内有东、西、南、北四大水系，河马会自动在水底吃水草，生长速度快，温顺且肉质鲜美，夜郎国人便将其驯化加于利用，经过二千年的进化，如今的河马已成了最重要的交通运输工具、看家护院的保镖等。由于历史上被强国征服的阴影大强大，所以建国之初他们就将都城设在四边崇山峻岭的柯乐，柯乐城面积大约只有二十平方公里，当人口经过千年繁衍后，已经增长到十多万，这里已经十分拥挤，于是有许多族人开始设计向外延发展，然而柯乐城四面的山峰都高耸入云，山上长年积雪，遍布雪狼、雪豹、白熊等猛兽，所有想通过翻越山峰寻找要出路的人都一去不复返，显然都是遇难了，而唯一他们进来时的秘道也因为数次的洪水冲击而迷失。柯乐的四条河流源头未知，有的来自溶洞暗河、有的来自湍急的山涧，夜郎国就驯化河马为探险队，从暗河和山涧出发去探险，终于在山外又发现了许多处桃源般的山谷，但是当有人想跟随河马去其他山谷时，却发现河马经过的路上有一段暗河，要从水底下穿越一公里的路程，顺流时费时大约十分钟、逆流时则要三十分钟，这里的河马长期适应了环境，在水里一闭气就是一个小时，而人却无法做到，后来又有聪明人发明了用河马膀胱制造的气囊，人躲在密闭的气囊里，让河马拖拽着走，勉强解决了呼吸问题，然而每次走暗河的事故率仍然很高，国人对于这样的交通运输都很害怕和无奈，当地诗人多白曾写过：“暗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著名诗句，但毕竟这是解决移民的唯一方法，于是国王强制命令许多流放犯先移民，然后再让他们的家人也移去，经过一偳时间便在柯乐之外建立了五个卫星城市，命名为金、木、水、火、土城，

　　金城盛产硅、锗和云母等半导体材料，是夜郎国的硅谷，专门负责高科技产品及其他制造业；木城顾名思义林业发达，是夜郎国的建材和家装中心；水城负责生产饮料、火城是夜郎国的能源中心，这里有丰富的煤及石油，就负责建立电力、能源等基础设施；土城有一处土地肥沃的大平原，日照时间长，则负责全国的农产品开发与生产。五个城与首都之间每天的物流量巨大，虽然夜郎国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然而天然的地形造成的交通问题，使这些城市与柯乐仿佛是隔绝的，所有物资交流都要通过河马这个特殊的运输工具。

　　国王命令匠成立国有《河马物流运输总公司》，专司国内人员与物流配送。还派了一批生物工程师专门负责饲养和训练河马事宜，说也奇怪，柯乐地产的河马与其他地方不同，他们进化神速，几百年时间就进化到能与人进行简单交流的程度，柯乐最缺少的是铜铁等金属矿产，所以他们无法制造大型运输工具，不过聪明的柯乐人经过千年的研究，制造出了电脑、手机等高科技设备，而经过训练后河马竟然也会使用电脑，刚开始它们是用笨拙的前足点击，但出错率很高，后来人们又开发出了面部图像识别功能，于是河马就能用眨眼的方法操纵电脑，实现了马与马及马与人的无障碍交流，交流的结果是它们在某一天突然暗中组织了工会，然后举行了一次大罢工，抗议人将它们过度奴役及将其当成食物，这次罢工使当年的GDP下降了10%，史载为夜郎国最惨重大事件。为了安抚这些必不可少的智慧动物，夜郎国被迫立法赋予了河马一定的人权，国有《河马物流运输总公司》改制有脱管变为河马自营组织，组织里实行按劳分配制度，法律同时规定禁止食用河马。不过从此朝廷对河马也是充满戒备，想方设法防止它们再捣乱，最后通过基因工程师发明的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掺在河马的食物里让它们食用，最后终于控制了河马的进化速度，人马也进入长期相安无事的历史阶段。不过令郎国的河马的智力依然很高，它们在运输过程中能自我办理各类相关手续，如首都出入护照检验、物资交割手续、结帐等等，天性懒惰的夜郎人心下窃喜，于是就连排队买东西这样的事都交由河马来完成，最后的结果造成了夜郎国所有的行政服务事务竟然被河马垄断，此事也遭到朝廷许多大臣的反对，进入了一个长时期的拉锯之争，然而河马以它们无可替代的身体优势和倔强的性格最终获胜，史载国务正式进入《河马时代》。

　　多福还告知我们，其实夜郎国也并非铁板一块，就在我们飞机迫降的那个山坡，是个与外时空交叉互容的地带，近年来经常会许多外时空的生物来访，它们都将夜郎国称为河马国，多福答应等我们完成采购事宜，即会安排将我们安全送走，这下我们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同时又想：既然误闯了河马国，这里也能买到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干脆入乡随俗了。多福带我们到了《河马物流运输总公司》，在倾尽韦总手里的所有金首饰，交付了昂贵的委托费和采购费之后，我们与河马公司签订了珍稀药材采购协议，要求《河马物流运输总公司》启用加急快递流程，第二天，我们要的犀牛角和野生麝香已经送到我们的客房，内行的韦总仔细验了货，发现东西相当地道，实在是物超所值，他直接用飞机上的自动导航系统，暗中将夜郎国定了位，估计想以后还要来开展一些贸易活动。

　　和多福道别后，我们从一个特殊的方向飞了出来，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富宁县城，吃完中饭后，金叔才对电脑高手的我提起，可惜我们带的金子太少，不然就买几台能用图像识别功能进行操作的先进电脑。韦总也正有此意，当即准备了足量的金条，又给飞机加满了煤油和水，我们三人又冲夜郎国方向飞去，韦总自信满满地打开了导航仪，将飞行终点定位在他早先设置的夜郎国，直升机在低空状态慢慢飞行着，一个小时后，大家都感觉离目的地很近了，可惜结果却让我们大失所望，飞机在目标方位上空盘旋了几十分钟后，导航仪不停地叫着：“目标无法定位，请重新设置，重复一遍，目标无法定位，请重新设置”，飞机上的油量表也发出信号：油量已过半，请及时返回。韦总报歉地冲我们看了一眼，然后将飞机掉头开回去了。

　　虽然我们这一趟顺利将堂哥的救命药搞到手了，堂哥姚阿山服用后，经过主治医生检查，食道癌症状也减轻了，这令他信心大增，决定继续采用中医疗法将癌症治好。然而我心里却是一阵惋惜和惆怅，对那个神秘的河马国大为怀念，那里还有太多我想知道的秘密，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次进入那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