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牛肉面（61）

我是学生兵

老头回来了，说老家的事情并没有办完，还是看儿子重要，接到信，就急急赶回了兰州。

看着收拾好的干面饼店，跟原来破旧阴暗的房子想比，真是两重天，老头很惊讶，张了半天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子还是在晚饭后过来的。父亲坐一边，帮忙添水，听他们爷俩聊着琐琐碎碎的事情。

马彪是个帅气的小伙，中等偏上的个头，皮肤白细，眼睛明亮，眼眶有点凹陷，眼仁微微发蓝。穿着传统的蓝褂衣服，留着至腰间的长辫。不过，跟老头聊天，一口家乡话，让父亲听起来有点吃力。

正是干事业的儿子，朝气蓬勃，干练敏锐。他看着儿子，总也看不够，始终微笑着，合不拢嘴。有时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马彪孩童时的情景，怎么一下就成为留洋回来的大人了？有时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像总是无法看清楚，怀疑眼前的儿子，是那个小时候吵吵闹闹，只有看书的时候才能安静会的儿子？他要把儿子熟悉的，已经变化了的每个细节，统统印在脑海里。有时眼神迷茫游离，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梦中，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里，但是，他的确不想醒来，这样的梦太好太美了，愿意在这样的梦境中一直待下去。

儿子知道老头的想法，拿出钱包里的照片，边给老头看边解释。一张是他的全家照，说他老婆是在学校认识的，家境不错，父亲是个开明人士。现在他们居住在天津，已经有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大的是男孩，三岁，小的一岁多点。因为，民族生活习惯不同，他们单独居住，老婆跟了他的生活习惯。他还说，等到小姑娘再长大点，天气也暖和了，他们就回家去，看看母亲。老头满意地点着头，连声说好。

还有马彪穿西装在德国工厂的照片。人特别精神，穿着有背带的工作服，腰杆笔直，神情自信，背景是座现代化的工厂生产流水线。他说去了德国，才发现两国的科技发展水平相差太远了。真让人不敢相信，火车四通八达，中产家庭都已经有了私人汽车，马路也很宽很平整，交通方便。

他还说，虽然德国人对我们的“镇远桥”很感兴趣，兰州人的羊皮伐子托起来的桥梁，让他们为兰州智慧点赞，但是，从科技角度讲，我们真得好好学习，而且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将来铁桥架好后，不仅通行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也不受季节限制，载重量也很大，向辆汽车可以同时开过去。

这些听起来很高兴，也很神奇，在感叹时代发展快捷的同时。老头憧憬不了那么多，他觉得我们的镇远桥挺好。春夏秋三季，羊皮伐子随着水面的高低，自然飘浮着将桥面托起，人们来往很方便，而且成本低。到了冬天，黄河结了厚厚的冰面，马车都可以在上面随意奔跑，两岸通行就更方便，不需要桥了。他更关心的是，孙子们的成长，关心儿子回国后可不能忘本，总是学习外国的东西，说外国的好，这样是没法在国内立足和发展的，会被人骂作假洋鬼子的。他翻看儿子脑后辫子，问这辫子是怎么回事。因为，照片上看不到儿子的长辫。儿子回答说，放心。我不会忘本。只是在德国穿西装，剪了辫子，一下长不起来，这是条假辫子。以后我会继续留长的。

这多少有点让人心里感到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有眼色的马彪，看着老头神色的变化，立马转了话题。说在德国，最不适应的就是吃饭。外国的饭，怎么着也不好吃，也适应不了，还是中国饭好吃，尤其是这种家乡干面大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不用菜，就可以吃得香香的饱饱的。而且放很时间，都不会坏。也只有离开了老家，总让人想念的就是干面饼。

那是。老头接话，这是咱们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食物，一出生就吃的这个。它让我们长大，让我们子孙繁衍，保证我们去五湖四海谋生。

天凉了，夜空中的星星眨起了眼睛。

父亲去外面转了一圈，带了瓶酒，油炸花生米，一些卤牛肉。三个人收拾进入屋子，慢慢斟酒聊天。

桥墩快砌好了，然后就是上钢梁。马彪说德国来的技术工人全部到了以后，他的事情更多了，就少有时间过来。他告诉老头，有什么事就让父亲代劳，自己抽空过来。

老头说，没事，我现在身体结实。还说，父亲这人挺好，多年来，一直在照顾他，特别是在他有难处的时候。他说父亲大一些，让马彪以后叫哥。

他们俩人笑笑，说已经结拜了兄弟。老头说，这感情好。

另外，马彪转过脸对父亲说，让他明天去工地伙房上班，这样就在城里有了事干，得到固定而比较好的收入，同时，有什么事情找他也方便，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回干面饼店来。

这让父亲有点意外。本来他也打算，老头回来了，就去桥梁工地上找点活干，挣点钱。地里的庄稼，只能保证有饭吃，想多找点钱，为后代谋生创造好点的条件，还得到城里来。

如此看来，作为谢家的先辈盛，不仅移居在兰州的郊区，还会居住在城中心，为谢家牛肉面的开启，发挥了奠基作用。

那个时候，兰州的小吃也不少，早已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食品，但是，作为后来发展起来的兰州牛肉面来说，还没有形成一定的模式与市场。人们吃面条，也爱吃面条，不过，做面条的方式不同，加入的配料及肉的方式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