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爸(一)

陈爱国

<p class="ql-block">  在村里<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大爸和我们是远门子,他是三兄弟中的老大,我们晚一辈人都叫他大爸。他的官名没人敢叫,因为村里晚辈对长辈不能直呼其名,那是对长辈人不尊敬,这是农村以前不成文的规矩。</span></p><p class="ql-block"> 在我老家这地方,同姓的人把父亲叫爹,而把叔父叫爸。家族里叔父较多时,就按年令由大到小排列,年令最大的叫大爸、依次叫二爸、三爸……门子大了,都能排到十几位。那时候在村里经常能听到九爸,十爸,甚至更多数字的爸,说明这个家族人丁兴旺,同辈人多,关系融洽,同辈中也是这样排列的。当然这只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后来族里人太多了,按以前的叫法就太啰嗦,逐渐的就不这样叫了,只在爸或哥字前面加上名字,即简单又好听,但就是缺少了点儿亲热劲,当然以前的叫法也一直保持着。</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就说说大爸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上中学那阵,大爸还不到四十岁,他个头较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以上。人较清瘦,国字形的脸庞,眼眶子深,给人一种聪慧舜智的感觉。他待人热情,性格直爽,常爱开个玩笑,所以在村里人缘很好,威信也高。父亲去世后,他们兄弟也分了家,他两口有一儿一女,日子在当时来说过得很不错。只是大爸这人文化低,要不文革前早就当了大队干部了。</p><p class="ql-block"> 文革开始的第二年,学校停课,我就回到村里了。那时大爸正在生产队当队长,他问我:“回来准备干啥?”我说: 还能干个啥,打牛后半截么!”他笑了,“你能下那苦?”我说:“书念不成咧!”其实那时候我真的希望能继续念书。后来大爸说:“你到瓜地给咱看瓜去。”</p><p class="ql-block"> 看瓜这营生,还真是个好活计,村里好多人都想着干这个事,可我学校一回来,就被安排了个轻松活,我当然也很满意,心里对大爸也特别感激。</p> <p class="ql-block">  那几年我们队里每年都要种二三十亩西瓜,还专门请了山东瓜客来务瓜,因为村里人都不懂务瓜的技术。到了西瓜快成熟的时候,瓜地中间就搭起瓜庵,瓜客晚上就要在瓜庵里睡,而白天瓜客去地里忙活时,我就在庵子里,主要是防止有人祸害没成熟的西瓜,同时也利用这个机会,抽空在瓜庵里看书看报看小说。</p><p class="ql-block"> 这个山东瓜客到我们队上务瓜好几年了,他五十多岁,人很老实随和,但不善言谈。他在村里吃派饭,我和他轮流回去吃饭,他的务瓜技术很好,地里的西瓜长得又大又圆,一个最少也有一二十斤,最大的瓜有三十多斤重。那时候西瓜地里上肥用的是油滓,瓜味比现在的西瓜甜多了。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还时常回想起那段看瓜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当西瓜快要成熟时,每天晚上队里都要增派两个人看瓜,地的另一头又搭起一个瓜庵。既使这样,也无法杜绝偷瓜的现象,确实那时侯瓜地太大了,瓜地边又是容易藏身的玉米地,我们村离飞机场较近,那些偷瓜的人,专门等到夜航机正在头顶飞过响声震天时,才从玉米地跑出来开始行动,所以看瓜人很难发现,总是防不胜防,每晚都要丢十几个瓜。</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下午,五六个七八岁的小孩藏在玉米地里大白天偷瓜,正好让我逮个正着。这时候大爸正好也在瓜地,他把那几个孩子叫到瓜庵前,杀了一个大西瓜,让个个吃个肚儿圆,最后告诉他们:“今后不许再偷了,下次发现就告诉你们老师”,那些娃儿这才兴灾乐祸的跑了,从那之后我才觉得大爸这人心肠特别善良。</p><p class="ql-block"> 每年西瓜成熟后,就要送到普集镇站上装车皮运走,那几天队里是最忙的,从联系装车到组织运输各项工作,大爸都要统筹安排,面面俱到;队上所有的男女劳力和架子车全部出动,每天来往不息地往站上跑好几趟,直到把西瓜全部安全地装上车,才算松了口气。当时西瓜的价格是一斤三分钱,一个三十斤重的大西瓜卖不到一块钱,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笑。可是我们村两个生产队当时全凭这一料西瓜的收入到年底分红。那时候社员一个劳力一天的收入也就一毛多钱,听说更差的生产队每个劳动日只有八分钱。</p><p class="ql-block"> 大西瓜卖完后,地里剩下的西瓜再长一段时间,等成熟后再把拔秧瓜分给社员,每家能分十几个西瓜。看瓜结束后,瓜客回山东老家去了,大爸又让我在队里当了一年多会计。七〇年初我参加铁路工作后,由于工作地点离家远,平时回家也少,多少年来和大爸很少能见上一面,但每次见到时,他总是非常关心的鼓励我一定要干好工作。</p><p class="ql-block"> 后来大爸一直在村里当生产队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