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老家,几乎每一个村庄里都有一个卖各种日常生活用品的商店,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小超市便利店,这在当时被人们叫作合作社。</p><p class="ql-block"> 合作社都是村里办的(那时没有私人经营的商店),但是从本质上讲,它应该是国营商店派驻各村的代销点,或者说是分店。合作社的店面不大,只有几间房子的规模,与村卫生室、理发室、广播室、磨坊、木作坊等一样,一般集中在大队部的周围,俨然一副村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组成部分的样子,是名符其实的一村标志性的“部门”,确也代表着一个村庄的形象。既然是一村的形象代表,合作社里的营业员自然都由本村当中有文化、有形象的优秀中青年担任,这个岗位不同于一般的岗位,对人的综合素质要求确实非同一般。</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合作社,布局式样基本相同。门头上都少不了红油漆写的或者是水泥筑成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八个字,向人们亮明它的宗旨方针。进门后是一道一米多高的砖砌柜台,顾客被隔在柜台外面,观看和购买需要的东西,这不像进今天的超市那样可以走到货架前自己挑选商品。也因为这样的柜台,如果你是一个高不到一米的孩子,那么你只能是“一柜”遮目不见货物了,营业员自然也看不到你。当年我只有几岁大时,爷爷曾领着我到公社驻地的大合作社里(应该是总店)买帽子,人家营业员问“你孙子几岁了”,爷爷回答后人家拿过来一个,爷爷一看就说“太小了”。人家换了一个后爷爷还是说太小,好心的营业员解释说“这个岁数的孩子不能再大了,再大就没法戴了”。爷爷没法,只得弯腰从柜台下将我举起,结果吓得人家营业员连忙说“是小了,是小了”——这就是因为那道柜台不透明。</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合作社多数是不卖布匹的,但是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香烟火柴、点心糖果、笔墨纸张等还都是有的,并且在不同的时节点上,能增添相应的商品以满足人们的需求。比如春节前就会增加大小鞭炮、能洒下一串火花的滴滴锦、小姑娘头戴的红红绿绿的海绵花朵以及咸鱼、海带等过年需要的东西。合作社里惹得小孩子眼馋的东西也有些,比如香酥的点心、甜甜的水果糖、玻璃瓶装的罐头等等,但是这些东西一般只能看看,不遇有重要的事情谁也不会买。但是有一样东西,不贵却很美味,每年会买一点尝尝,这就是被老家称作“小焅鱼子”的“海鲜”。其实这美味就是一种生的小海鱼干,长不足十厘米,腹部黄黄的。当年的小学《常识》课本中,说我国有大黄鱼、小黄鱼、带鱼、乌贼四大海产,不知道这种腹部黄黄的小鱼是不是小黄鱼。小焅鱼子生着就可以吃,但若是在鏊子焙一下或者用油煎一下,那味道就更是香美。不过在今天的生活水平下,小焅鱼子不会还是稀罕物,儿时的这一美味恐怕已不存在,再说这种野生的小海鱼估计也难觅其踪。</p><p class="ql-block"> 一般情况下,到合作社里买东西,家人都习惯支使孩子们去办,孩子们也乐意做这事,得到吩咐后都欢天喜地,跑得比谁都快。那时的商品十分普通,价格也低,许多商品是以分计。记得一盒火柴2分钱,一瓶醋8分钱,一瓶酱油一毛二分钱,铅笔橡皮1分钱就能买到。再说在贫穷的乡下,两毛四一盒的印着趵突泉图案、天蓝色包装的泉城牌香烟,就算是能拿得出手的好烟了。一块钱瓶装的山东白干,是一点就着的62度酒,那就是招待过年客人的好酒了。因为一般的白酒,包括酱油、醋和点灯用的煤油,都是散装的,买一瓶酱油其实是拿着自家的酱油瓶,到合作社里去打一提,打酱油真的是“打”,打酒、打醋、打煤油也是一样。</p><p class="ql-block"> 在物资和文化都很匮乏的当年,晚饭后的人们闲得实在无聊,灯火通明的合作社就成了人们乐以聚集的地方。大家在这里谈天说地、扯东扯西、娱乐消遣,村里的这一商业中心这时就成了娱乐中心、信息中心。喜欢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的孩子们,当然也是汇聚于此的积极分子,再说在孩子们的眼中,合作社是令人向往的地方,营业员是令人羡慕的职业。看着营业员娴熟地用方纸包点心、包糖果,看着营业员称斤论两、拨珠算账,看着营业员将货架上的布匹往柜台上一放顺势一滚,一尺尺量好长度,用剪刀剪个小口,刺啦一声就整齐地撕下,心里真是佩服得很。诗人说“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这“裂帛”之声印象极深,几十年之后仍声犹在耳。另外上学后更是常去合作社,因为上学用的笔墨本子什么的都要到这里买。有时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东西,能不惜体力地跑上几个村子的合作社去找,总之童年的足迹与合作社密不可分。</p><p class="ql-block">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合作社作为儿时的一种商业形态,是那个年代生活中的标记,它陪伴了我们的童年,也深深地留在了童年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