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门~穿越一个甲子的回忆

大龙

<p class="ql-block">  1962年农历为壬寅年,属虎;2022年农历重回壬寅年,依然属虎。</p><p class="ql-block"> 60年过去了,意味着古人一个生命循环的结束和新的周期的开始。而我们,曾经的炮兵工程学院附属小学的“老三届”们,也正经历着这样一个令人感怀的轮回。</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我们和学弟学妹们一起回望当年,相信会有些新的感悟。</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岁月荏苒,时光匆匆。上一个壬寅年,一座有着独立院落的小学,悄然而优雅地诞生在我们父辈工作的大院北面,被命名为南京市紫金山小学,对内则称为炮兵工程学院附属小学,简称“附小”。一时间,从四面八方聚拢于此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这里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每天从家里到学校,总要先从自家拐到三号路,再沿着三号路向北出三号门过马路(今天叫中山门大街),过了马路向前走个百把米就进入了附小。中午放学,我们沿着上学的路返回,下午则还有这样一个来回。积年累月,有关三号门的烙印深深地嵌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后来,我们考上中学进城读书,进出三号门变成了一周一个来回。再后来,我们上山下乡,我们参加工作,我们成家立业,进出三号门就不再是定数了。然而,命里注定了我们这一代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要回来的,因为我们的根在这里,所以三号门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伴随了我们一辈子,这座门也成为了知晓我们心中冷暖的一座门。</p><p class="ql-block">今日三号门</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接天地之灵气</b></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对父母工作的炮兵工程学院和附小所处的地理位置,没有空间概念。今天,当我们铺开一张卫星地图,很快就会发现,原来紫金山(即钟山)山顶正中位置、雄伟的中山陵、还有我们昔日的母校和父母工作的单位,几乎处在同一条轴线上。这条轴线显示出紫金山由北向南,由高而低的走势,也显示出它在走向平川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把我们揽在了怀里,让我们感受她的温暖与绿色,真不知这是偶然还是必然,但无论怎样,当年的我们得到了一份天地间的大礼。</p><p class="ql-block"> 古往今来,在紫金山这个大跨度的地理坐标上,多少文人墨客歌咏这座帝都的龙脉兴衰,然而作为新中国的同龄人,我们最喜欢的还是毛主席的《七律 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p><p class="ql-block">钟山风雨起苍黄,</p><p class="ql-block">百万雄师过大江。</p><p class="ql-block">虎踞龙盘今胜昔,</p><p class="ql-block">天翻地覆慨而慷。</p><p class="ql-block">宜将剩勇追穷寇,</p><p class="ql-block">不可沽名学霸王。</p><p class="ql-block">天若有情天亦老,</p><p class="ql-block">人间正道是沧桑。</p><p class="ql-block"> 这首诗既是对新中国的讴歌,也是我们这些小小读书郎心中的一座灯塔。</p><p class="ql-block">下图是钟山、中山陵和附小、南理工的地理关系图:</p> <p class="ql-block">从三号门到附小的示意图:</p> <p class="ql-block">  从图上看,附小的校址如今已是一片荒地,镶嵌在上面的那颗明珠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箭头所指的那间传达室了。今天,沿着都市山庄右侧道路走到底还能看到它,看到它自然会涌起一种莫名的依恋,会闪过看门师傅温暖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些1962年9月进附小读书至1965年7月先后毕业的同学,加上后面的学弟学妹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估摸着也有上千人了吧。如今,我们过了七十岁,学弟学妹们也都五十向上了,可在附小的日子,总有些东西让人刻骨铭心。 学校后面有座小山包,大家都叫它“毛驴山”,不知这名字的来历是不是古人曾经在这小山上放过驴。小山北面与紫金山连为一体,小山南面的几栋建筑就是附小。今天我们知道这小山包不叫“毛驴山”而叫“邵家山”,但心里总感觉还是“毛驴山”好听。那时,出了校门沿着围墙向西再向北,就能爬上这座小山。上四年级时老师带着我们第一次爬上了毛驴山,在山顶大家居高临下对着母校大声吼叫,兴奋的小样至今还清晰着。后来,我们男生会自己去爬毛驴山,会去找到那座民国时候的碉堡,并发出疑问:是谁在这里架起过机枪打过仗?</p><p class="ql-block">附小与邵家山的依存关系图:</p> <p class="ql-block">  现在,一个甲子过去,审视自己的一生,身上那些秉性和那点灵气,还真的与这天时、地利有关,与这大山的滋润和附小的恩泽相连。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受师恩之惠泽</b></p><p class="ql-block">还记得每天早上,父母骑着自行车从三号路向东南方向匆匆赶去上班,我们则反其道向三号门聚拢,同学们一路追逐,一路欢歌,对老师的问候声此起彼伏。上学路上最让人不能忘怀的,是我们四年级时,每当走出三号门,总会看见两名带着红臂章的六年级大同学在马路边值守。他们做着手势大声吆喝着,护卫小同学们安全过马路,学校的老师也会到现场检查指导。那时三号门外过马路没有人行横道线,也没有红绿灯,当然车子也不多,但车速可不慢,幸好有了学校的这道“人心横道线”,小同学们的安全才有了保证。两年后,我们也升到了六年级,这根接力棒很自然就传到了我们手中。当我们站在三号门值守时,心里才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些学哥学姐会如此自豪,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责任担当。</p><p class="ql-block"> 今天中山门大街变成了有绿化隔离带的双向六车道,三号门从过去两扇厚重的铁杆门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但当年的三号门却将一份美好的记忆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我们都曾在这里护送小同学过马路:</p> <p class="ql-block">  1962年下半年迁址南京的炮兵工程学院创办了附属小学,成立之初提高教学质量成了当务之急,因为1963届的同学还有一年就要考中学了。今天,我们很难想象那时的有关部门和学校老师是怎样花大力气创办这所小学的,但陈迪阿姨、徐韵校长的名字,应该镌刻在无形的校史簿上。</p><p class="ql-block"> 从1962年到1965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附小的校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虽然学校面积不大,但设施齐全,东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室,低年级在一楼,四年级以上在二楼,一楼最东边是乒乓球室,教学楼前后还有一些体育器材,特别是楼后的水泥乒乓球台紧挨着山坡。那个时代适逢容国团、庄则栋成为民族英雄,这些水泥台子自然成了我们的最爱。还没下课我们就悄悄把球拍插在后背,下课铃响就疯一样地冲出去抢占球台。校舍西北边的坡地上有一排平房,那是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十分简陋,今天很难想象在酷暑炙热和隆冬严寒中,老师们是怎样安然面对的。</p><p class="ql-block"> 60年过去,曾呕心沥血教育过我们的老师,有的已驾鹤西去,有的已是耄耋老人,可当年他们却是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尽管这些老师不少都是大学生,教小学绰绰有余,但他们并不在意高配低就。学校领导是“伯乐”,老师是隽才,我们就一定是好学生。文革前老三届同学参加南京市小升初统考,考上重点中学的比比皆是,有南师附中、十中、九中、七中、一中、十一中等等,这对当时小学教学相对落后的栖霞区而言,简直就是个奇迹,这对我们则意味着迈上了一个高台阶。文革后附小“戴帽子”办了初中,学校派出的学生代表参加南京市的各类竞赛也是屡屡得奖。虽然对我们老三届而言,文革开始学业都止步在了初中,但附小在我们心中种下的那颗求知求学的种子已深深扎根,不少同学因此从逆境中走出了自己的人生精彩,所以说我们这一生总是与开启我们学智的这所学校密不可分。</p><p class="ql-block"> 在这块土地上,无论你是将军的后代还是基层干部的子弟,无论父辈是知名教授还是实习工厂的工人,无论你出身书香门第还是贫苦之家,大家一律平等,谁也无优越感可言。这种人文环境既要归功于那个时代,更要感谢积极营造这种氛围的老师们。他们对所有的同学一视同仁、一样关怀,他们鼓励我们追求理想、奉献社会,与国运民心紧密相连。</p><p class="ql-block">承载了我们无数幸福的三号路:</p> <p class="ql-block">在这个小小的照相馆专用袋子里,吴延老师精心保留了1963和1964两届毕业班的部分照片,这可都是她的家珍。</p> <p class="ql-block">长于我们的学哥学姐们,假如你们从中找到了自己,一定会找到驻留在自己心底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下面这张照片是我们1965年小学毕业时的大合影。第一排右数第7人是徐韵校长,第六人是吴延老师,第八人是徐敬第老师,第三排左数第一人是传达室的师傅。</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老师都很年轻,尤其是男老师不少,他们与十一、二岁的我们能有更多的交流,经常与我们一起下象棋、打乒乓、踢足球,这种多元的熏陶和阳刚的影响,为我们这些男生性格的形成打下了好底子。</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日复一日从三号门进出,当我们回忆小学的最后一个年头,有一位老师不能不提,也不能不表,这就是连续担任老三届毕业班语文教学的吴延老师。1960年6月,她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毕业,分配到华中师范学院工作,不久就随部队从武汉调往南京,正准备去南京师范学院报到,负责组建附小的陈迪阿姨临时委派她到小学代课,许韵校长看到她有能力就想方设法留住了她,让她当了教导主任,还兼着毕业班的语文。就是这阴差阳错,让我们这些弟子们获得了一份得天独厚的资源。吴老师的讲课,对我们这些懵懂少年有足够的吸引力。我终身不忘的是她对“义无反顾”这个成语的解释。她说,这里的“义”不仅是道义,对今天的你们而言,还应该是志向、是抱负、是精神。如今改革开放已经40多年了,我们和我们的后代,为民族的崛起和国家的兴旺不断前行的步伐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也真实地反映了老师们育人先育德的理念。我们还要特别感谢吴老师的是,她帮我们补上了汉语拼音这一课。她教我们时,发现大家的汉语拼音基础普遍不够好,因为我们读初小时全国才开始推广汉语拼音,教我们的老师也才学没几天。而吴老师作为名校北师大的毕业生,做学生时就参与了汉语拼音推广的实践,因此教起来她真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为了帮我们尽快补上这一课,她有意在课堂上和课后创造一个学习汉语拼音的语境环境,让我们的水平迅速提高。后来当我们学电脑,汉语拼音输入法俨然成了首选,其熟练程度让同龄人羡慕不已。如今我们偶然忘字,在手机上查查,也是汉语拼音帮了大忙。那时普通话的普及远不如今天,吴老师和其他老师针对不同地区发音的特点,总结出一套教学方法,效果也十分显著,学校各年级参加南京市普通话大赛都拿了冠军。随着“华工”、“南理工”的发展,附小跟着发展了,吴老师的职务也有了调整,但她始终不离开教学第一线,几十年下来她的学生早已是桃李满天下。</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届同学深切怀念的,还有1964年教我们语文的徐敬第老师。为了让我们这些囿于“三号门”大院内的同学看一看外面的精彩世界,节假日里他叫上不少同学去莫愁湖“荡起双桨”,又一起到他家里吃饭,他的和蔼可亲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下图左为吴老师,右为她的爱人徐达叔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学校发展后盖起了一栋四层楼的教室,更多的学弟学妹们在这里完成了自己的小学、中学教育,不少人考上了大学,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栋梁之材,也有不少人在平凡的岗位上辛勤耕耘奉献着光和热。虽然大家职业不同,但都奉行着这样一个信条:恩师们用心血浇灌了我们,我们要把自己奉献给社会。</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的是,一个甲子下来,一拨一拨的弟子们,成才中最多的是做学问、搞专业的,大家普遍地淡漠官场与商场,这个中原因恐怕与老师们潜移默化的精神指引和人生导向有关吧,因为他们让我们明白了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是什么,文明进步的标志是什么。</p><p class="ql-block">下面是几位老师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以下是吴延老师提供的若干届毕业班照片,上面尽是少年青春,勃勃生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吴老师精心保留着上面这些照片,我想,她是想告诉我们:人们关于自己少年的记忆,有些会忘记,有些会留下,也有些会告诉自己的儿孙们。<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续师生之情谊</b></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届1965年参加南京市小升初统考,那一年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母校》,限1000字。考场上我大脑飞速运转,从附小的地理位置谈起,把最终的立意定在了孜孜不倦培养我们的恩师身上,结果得了高分。这么多年过去,个人的命运起起伏伏,唯有附小老师们的形象铭记在心。蹊跷的是,这三号门总是时不时地成全我们与老师们的相遇,问候声中我们为老师的健康而高兴,老师为我们的进步而欣慰。作为师者,老师们从来不需要弟子们的报答,也不在意谁获得了怎样的荣耀和财富,他们在意的只有弟子们品格的塑造和文化的修养,只希望我们都成为一个大写的人。 </p><p class="ql-block"> 我在吴老师那里看到了一份她亲手写下的老三届同学的名单,发黄的练习本纸说明它的年头已经许久,那上面“27+35+45”的名字却是一个个跳跃着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吴老师,衷心地感谢您还记得我们,记得那个时代!</p> <p class="ql-block">  我们班上的一拨同学,在已过而立之年时,瞅准春天这时光与吴老师一起回到了母校,在这块温暖的土地上合影,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轻松愉快,唯一遗憾的是作为拍摄者的我竟然忘带了三脚架。</p> <p class="ql-block">说到师生情谊,下面这帮学弟学妹可厉害了,新世纪到来,他们搞了个大跨度的联谊活动,还出了纪念册,让人羡慕不已。</p> <p class="ql-block">下面这几张被吴老师珍藏的照片,时间定格在新世纪,因为恩师们已两鬓斑白,弟子们也都大器成熟了。</p> <p class="ql-block">前年,我们三个在附小和中学多年的同窗,与吴老师夫妇小聚。照片中我胆子忒大,竟然把手搭在了恩师的肩膀上。</p> <p class="ql-block">  旧地重回看望了吴老师,我们还得从三号门离开,并期待着下一次从三号门的进入。这三号门简直就像一座丰碑,让我们的生命有了起点,更有了归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谨在此衷心感谢吴延老师提供的照片和修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作者:龙苏 </p><p class="ql-block"> 2022年农历壬寅年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