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爱，融进包子里

禾苗

俺娘喜欢包包子、包饺子，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我们。今天是2022年元月14日，母亲一改往日在家里群拍一段包子出锅的小视频，发出对我们的召唤：香喷喷的包包蒸好了，谁吃过来拿。而是在前一天给我打电话：明天早点来，帮我包包子。 搭着夫君上班的顺路车，8点20分就回到了母亲家里。正在扫地的母亲看见我进门，说：“这么早就来了？”我说：“那可不，您老人家下旨，还不得早早来？”自从告诉俺娘，把面盆放在远红外线床垫上，面发的又快又好以后，俺娘每次发面都会把面盆放在床垫上。 准备包包子之前，让俺娘试试新鞋，母亲拿起鞋，挝（wō）弯，看看柔软度和鞋底儿。 现在，没事就喜欢录一段。 我觉得挺好看的。 开始包包子，和面，我妈从来不用我，看我干活笨。😀 这面发的真好，大窟窿小眼儿的。 没结婚之前的20多年，和父母、俩姐、哥在一起生活，那时候家里没有照相机，即便有也不舍得去拍家中的日常生活。当我有了电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镜头下的寻常日子后，我就感慨，那些研发摄影器材的人真的也很伟大，因为通过影像可以把“往日时光”定格。如今，特别喜欢拍母亲的日常生活，因为当你身在其中时，那些日常太平常了，平常的都不会去体会其中的细节。但录下来、拍下来，也许当时也不觉得什么，可过几年再看，就会倍加珍惜当下。录这段，是特意的，让俺娘讲讲床垫上发面的好处。 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让我想起小时候…… 母亲每次包包子，都是一大盆面，一大盆馅…… 每个人干活都有每个人的习惯，母亲包包子、摆包子的这些过程，都是长期实践练就的最好的经验总结。 勤劳的母亲娇惯了一个懒惰的小女儿，因为我自打结婚，26年来，发面蒸馍的次数屈指可数，连10次都没有，更别说蒸包子了。 所以，母亲习惯了自己的工作流程，再看我干活，内心应该是急的，但又不好说，只能亲力亲为。 俺娘说“俩人包，就是快啊”，矮油，我有点脸红+心虚。包好的包子够一锅就先蒸上，这是母亲多年养成的习惯。母亲的大蒸锅这些年倒是不断更新，从铝锅到不锈钢锅，从锅内的两层，到带篦子的两层，不论怎么演变，蒸包子时，母亲都会在锅盖上压点东西。那一刻，放炒菜锅的铁锅圈，和加了水的锅都派上了用场。 第一锅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蒸好了，捡之前我先拍拍。 边包包子边聊天儿，我妈给我讲那条棉裤的好处，不沾狗毛。😀只有养过狗的人才能深刻理解身上不沾狗毛有多好，我给俺娘买东西，都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实用，母亲这两年出门少了，在家穿衣服舒服随意最好，肥肥大大的薄棉裤还不沾狗毛，冬天成了母亲的首选。告诉母亲，随便造，便宜。 聊着聊着，忽然想起我妈过年的内衣买了吗？于是问，我妈赶紧说：“你姐都买好了，每年都买，都好几身了，你可千万别买啊。”我说：“买了你就穿呗，一年换身新的，多好啊”，母亲说：“又没坏，好好的，换啥换”。我说：那买件过年穿的外衣，我妈说：都有，都给我买好了。我说，那你想要啥？网上买方便还便宜。母亲说：“那你给我买套睡衣吧”话一出口，我内心就被狠狠触动了一下，因为这么多年，我们谁都没有想过母亲也应该穿睡衣睡觉的，背心和纯棉的衬裤就是母亲的睡衣。我点开淘宝，让母亲自己选，我想买两套，母亲不让，我说，那就先买一套，穿着好再买一套换着穿。 给我妈看那件小棉甲，我妈说：“还带点袖子呢，买一件吧，多少钱？”我说：便宜，二三十，我妈说：“那行！”那一刻，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但我真后悔年少时虚度时光，没啥本事，如果我生意做的很好，母亲就不会去关心“多少钱”。现在才理解，什么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再买一条薄棉裤，因为这条看着能护住脚踝，而且，真不贵，俺娘也觉得好。给母亲看淘宝的时候，我妈看的很认真，网购对于母亲还是很新奇的，尽管她孙女也在网上给她买东西，但能让母亲自己挑选，母亲就有了主动权。想想，我们很多时候给母亲买东西，都是我们看得上的，但未必适合母亲，也未必是母亲喜欢的，母亲的衣橱里，有买了好几年但从来都没穿出去的，母亲其实喜欢的是随意的，尤其上了岁数，就喜欢穿旧衣服，因为脏了不心疼。 接着包包子，蒸包子，第二锅蒸好了。 我们包的包子也是随心所欲，大大小小，还来两个大饺子。 没开厨房窗子，也没开抽油烟机，水蒸汽上了房顶，母亲说“我每次都这样擦一下，房顶就干净了。”现成的劳动力她老人家不舍得用，你说我现在好吃懒做怨谁？😀 包子都包好了，母亲坐在沙发上盘腿歇歇。然后才注意我在拍她，说“照我这丑劲干嘛？”我偷乐着……在我心里，俺娘老了也美。 俺娘把包子一个个摆在面板上，晾凉，我把小的放大的上面比比差距。 然后，俺娘开始给我打包。 最后一锅也好了，俺娘把包子垒在面板上，不知道每次母亲包包子是不是都这样做，但我知道，她心里盘算着这些包子都给谁……她大闺女勤快，也经常包包子、饺子，也会给母亲送过去，母亲包的包子也要给大闺女，可她大闺女说，想吃我自己就包了，别给我，于是，每次都成全了我这懒人。 这次包子有点咸，咸了就有点苦，我放床垫上试试。 两个多小时后，我俩尝尝，感觉是淡了点，母亲也说淡了点。 忙乎完，母亲趟沙发上看抖音。 我把团团放出来，然后对母亲说：“妈，你叫一声团团”母亲一喊，团团赶紧过去看着母亲，我说“妈，狗真比人强”。狗狗能每天陪着母亲，而作为子女的我们却做不到，想想，哎～～～ 这就是母亲闲暇时的日常吧。 没一会儿，母亲睡着了，抖音还开着，我悄悄录一段。 走到阳台，拍拍母亲躺着的背影，那一刻，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许是抖音看多了，我俩包包子的时候，她主动让我录一段——听着母亲的安排，我先是觉得好玩儿，后是觉得心酸。 俺娘睡醒一觉后起来，我发现她有点不对劲，脸上冒着虚汗，我说“妈，你不会是有点低血糖吧，我给你泡杯白糖水”。我妈说“人老了，就这样”。喝了白糖水，好多了，又精神了，又开始给自己找活干。我又和她商量，要不你住我们那，不想和我们住一起，那就住汗蒸馆，一楼还方便，我们也好照顾你。我妈倔强，又是老腔调“我能动，就哪也不去……”其实，理解母亲，这个家是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属于自己的家，在这里她不受拘束，想干嘛就干嘛，就算累点，但心里放松。换作我，我也喜欢在自己家里。只是作为我们，真的进退两难。 于是和我妈聊天儿，我说“前两天看了一个抖音，是讲咱们西宁的，老两口有三个女儿，分别住在上海、天津、西安，可老两口没人管，家里乱糟糟的，10号，老爷子没了，剩下老太太，很多人指责那三个女儿不孝……”我妈说：“指责人家干嘛？都挺难的”我说：“妈，你18岁从家出来的，那时候，你想你爸妈不？”我妈说：“想有用吗？那时候多苦，有了你们，就顾你们了，哪还顾得上爹娘，想寄点钱回去都没有，那年，我想把你姥接过来，可你姥离不开她家，就是不来……”听着母亲的话，我就想，我父母当年也管不了自己的爹妈，但能说他们不孝顺吗？真不希望无缘无故就去道德绑架他人，子女和父母在一个城市，很多时候都顾及不上父母，更别说不在一个城市了……谁家不是一地鸡毛，谁不希望既能照顾父母又能照顾好孩子、爱人，可是，当你面对生活的种种艰难时，孩子和父母，究竟怎么取舍？父母那代人，他们也想尽孝，可是管了小就管不了老。如今，他们也老了，老了怎么办？每天多愁善感的等着儿女伺候吗？俺娘真是我们的榜样，因为她始终自强不息！她不惧生死，但她怕拖累我们。在我的记忆中，父母的父母还健在的时候，我爸妈只回过三次老家，他们为了我们，只有把“乡愁”深埋在心底……如今，我们也退休了，也步入老年，“养儿防老”的思想如果还根深蒂固，我觉得是一种悲哀吧。平凡的父母养育了平凡的我们，我只想对母亲说：只要您愿意，住我们仨谁家都行，但我们都不会是为了房产而伺候您，我们都希望您健健康康的，直到您真累了，想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