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我的“知青”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 四月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上个世纪七零年,正是我们这代人上小学的时候,虽然说那时候的学校教育苍白一片,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遇到了一批知青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那时候,乡下有文化的青年人稀少,初中就是高学历了,农村小学的师资严重不足,不少知青就很自然填补了这个空缺。对于我们这些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少年,这不啻是一种上天的眷顾,后来恢复高考后一批人能够跳出农门和以后创业有成与他们的教育带领是分不开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我小学一二年级的启蒙老师叫陆冰,是一名武汉女知青。在那个特殊时期,知青可以说是乡下真正的知识青年,他们有的是来自省城武汉(大多是红钢城,也就是武钢那一片区的),后来又有的来自沔阳县(仙桃市的前身)县城仙桃镇,有的则是来自邻近通海口或是老沔城镇上街道。几番挑选有些合适的知识青年就被贫下中农推荐到村里的学校任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我上小学一年级是在村小的一座叫“玉皇阁”小阁楼里,地方狭窄,光线很暗,老师的办公室就挤在教室的隔壁。没见过世面的我们,初到学校自是躲躲闪闪,对老师有种天生的畏惧感,更何况是来自远方大城市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虽然过去了五十多年,但陆老师的形象依旧清晰: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普普通通;两只大大的眼睛,澄澈清明;两条黑黑的辫子,乌亮粗壮;一口普通话,轻柔亲切,只有在和知青们讲话时才听得到她纯正地道的汉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开始学拼音时,我的卷舌音老是说不好,念书总是小声嗡嗡,她把我叫到隔壁的办公室里,一句话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教我跟着念,有时还把她的宝贝收音机拿到教室里让我们听广播,感受普通话之美,学说普通话。有时候我们也喜欢打打闹闹,她却从不呵斥,只一句,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小伙伴们便立刻安静下来,但每每讲到精彩处她便停下来,象讲古典章回小说一样,且听下回分解,条件是我们必须得听话才会有后续。那些薄薄的课本上没有的神话故事童话故事让我们眼界大开,思绪飞扬,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听的多了,我们也会讲给其他没有听过的伙伴听,后来我胆子就慢慢大起来,还经常被选为故事讲述者,以至到后来成为了小公社(管理区)图展活动的最小讲解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她还绘得一手好画,就凭一支粉笔简单几下就可以将课文中的人物形象勾勒出来。特别是在说到武汉长江大桥时,她那个自豪真劲爆了。我们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等天外来物,她却成竹在胸一般,不到三分钟,“一桥飞架南北”就出现在里板上,那个桥头堡还特意用彩色粉笔标出了轮廓线,又在桥两头分别简笔勾画出了龟山和黄鹤楼,接着便给我们讲起武汉长江大桥的历史,这种时刻,往往是我们最安静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她的手太神奇了!那时候乡下会识谱的人很少,上音乐课时她竟然会教唱“哆来米发梭拉西”,声音特别甜美,有时候她还会吹口琴给我们伴奏,头一摆一摇的,那个陶醉的样子我们至今都历历在目,也带给我们这帮淘气鬼从没有体验过的幸福快乐的感觉。她的“忠”字舞跳得也特别美,不象其他人跳得那么僵硬别扭。后来才听说她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难怪这么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从家里走到学校约有四里地,每个孩子都是自己往返,大人是完全没有功工夫照顾我们的。冬天里风雪大,地滑,我们总是一路逗闹着奔向学校,她总是会帮我们一个个掸去身上的雪花,又用她温暖的双手焐一焐我们冻红的手,把我们拉进教室里。有一次我踩破了冰面,鞋子全湿了,她就把自己的一双大棉靴拿过来让我穿上,又把湿鞋子拿到伙房烤着。现在想起来我心里都是温暖的。同班的堂弟因为穿着他哥哥的旧棉裤,有次带子系成死结了,上厕所时居然弄脏了裤子,她让我们不要取笑,并耐心耐烦把他引到宿舍里,用温水帮他一一擦洗干净,还叮嘱我不要跟我大伯讲,怕堂弟回家背家伙(挨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小学二年级时我开始变得顽皮了,特别喜欢游泳,陆老师担心我们出意外,午饭后隔三差五就摸到我们常嬉闹的河滩巡查,有一次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头刚钻出水面却发现陆老师金刚怒目盯着我,我还想往对岸游,她扬了扬手上的短裤说:这裤衩你还要不要的?我只好乖乖地上岸跟着她到了学校。她满脸愠怒高高地举起一根竹条,我赶紧缩着脖子闭上眼咬紧牙准备迎接一顿好揍,没想她竟轻轻放下,用手指在我手臂上轻轻一划说:“你只要下水游泳了,我这轻轻一划就会有白色的印痕,以后可千万别私下玩水,水鬼会捉不听话偷偷游泳的孩子的”。后来有一次我本想说谎的,自己在手臂和身子上试划了一下,还真的是会留下白色的划痕,从此便不再偷偷游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春节里农村孩子们最盼望的是家里熬糖切麻页子,那可是一年里最美味的副食,我家二奶奶总是会给陆老师留下一小袋炒米和一小袋麻页子,并且一定要把最珍贵的焦切(用芝麻拌糖切的小麻页子)装上三五十片,以表达她对娃儿们的关心。她每次从城里回来也一定会给二奶奶带上些诸如糖果围巾之类的回礼,以致于二奶奶临终前都不忘念叨着陆老师带给孩子们的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算起来返城的陆老师应该早已年过古稀了,我去武汉的次数也比较多了,我常常想会不会在某条街道某座公园或者是东湖边,抑或是楚河汉街邂逅呢,就算是相遇了,老师定然认不得童年的时代的我了,我也难以认出五十年前风华正茂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岁月的风霜最是无情,但白发覆盖下的记忆却永不会衰老!在四十多年的杏坛生涯里,陆老师传递给我的爱心与耐心将永远镌刻在灵魂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