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了个地方叫永远

兰发碧

父亲去了个地方叫永远，去了一个谁也说不清的地方。父亲走了，静静地走了，父亲就这样在有声中来人世，于无声中离尘土，我想父亲是累了倦了，在尘世间走了一遭觉得也不过如此，想去另一个世界和爷爷奶奶团聚了。遵照老人的遗愿：不发讣告，不坐夜，不请客，不收礼，一切从简。 2022年1月10日下午4点40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父亲风一样地走了。这天是星期一，在下班途中接到电话，我瞬间崩溃，父亲离去，是人生的必然，可真的这一天来了，还是让人悲痛欲绝，让人无法接受，这2年以来，他一直坚强的和病魔抗衡，终究无力回天，撒手而去，从此我是一个没有爸爸的人了 父亲是一个自强的人 我的父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1946年1月11日生于巫溪县通城的新华（现在长安村），只要是和父亲年龄相仿的人都知道我的父亲----兰文科，是当时出名的土工程师，也是远近闻名的“兰施工”，他虽然只有高小毕业，但是父亲头脑聪慧，自学成才，精通道路建设，其中通城的双阳兰英那么危险的公路建设，也就是现在的挂壁公路，丛树花台的公路，二五八区的公路，红池坝的公路，那都是我父亲的智慧结晶，可以说我父亲对巫溪的交通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后来父亲又跟随他的领导到万洲，进行沿江公路的测量建设，就一直定居到了万洲 父亲是一个很自立的人 我的父亲从来不愿意麻烦他人，包括自己的子女，2016年他就把自己和母亲的身后事安排好，在万洲北山观千佛塔花了几万买下了陵位，这里依山傍水，高高在上，俯视整个万洲，父亲走后，按照他的叮嘱，不通知老家，生前老家的人经常来看望他，关心他，已经很是感谢，死后就不要再让亲人破费，一去一来要油费过道费，可亲人朋友还是闻信赶来，父亲直接由火葬场的灵车把父亲拉走，不要家人陪夜，我们那一夜都是安静的在家休息，等到第二天9点举行遗体告别与火化仪式，这个仪式规模虽小，六十余人在悼念厅深情地悼念父亲，和电视里面的名人画面一样，殡仪馆女主持宣布仪式开始，由长子哥哥致悼词，亲人一排排鞠躬，围着父亲瞻仰遗容，然后子女拜祭，仔细端详父亲的遗容，父亲表情安详，没戴假牙，显得嘴有些瘪，没有合扰，叩首，叩首，再叩首，我泪如雨下，长跪不起，父亲从此与我阴阳两隔。仪式完毕，送父亲进火化间，工作人员在父亲身上撒上些许洁白的菊花，将父亲的遗体送进火化炉，瞬间父亲化为一缕缕白烟，父亲在炉火中重生。骨灰盒封存好寄存在殡仪馆。 1月14日凌晨4点，由北山观千佛塔的灵车（父亲生前留给我们的联系电话）走前面，我们六个车戴着大白花走后面去火葬场接父亲的骨灰盒回父亲的家（北山千佛塔极乐宫第5层14号），天空中下着很大的雨，老天也在为我父亲伤悲，这是父亲在与我们挥泪作别，6点到达千佛塔，哥哥抱着灵牌，妹妹抱着灵位，我抱着遗像，侄儿抱着骨灰盒，没有一个花圈，也没有一盒火炮，一行20余人在住持的带领下沿着台阶缓缓而上，走进极乐宫，里面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一个个佛像约一米多高，精雕细刻，栩栩如生，神态慈祥，不知是不是有一千个佛，没有细数，这一个个神佛守护着里面的魂灵，让每一个亡灵安息，在道师的指引下，我们三兄妹用衣兜接住他撒下的碌米，父亲保佑我们衣食无忧，把家乡通城老家的土铺上一层，骨灰盒安放在上面，所有人向父亲的灵位三鞠躬，父亲头枕家乡土，有这么多神佛守护，不怕风吹日晒，不怕淋雨，塔外香火不断，钟声不断，这是父亲选择的另一个家，爸你就在此安息吧 父亲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一福：一生有一个知心好友王开树叔叔亲如兄弟，他于父亲亦师亦友，王叔是一个佛系的人，对生活对生死都是看得非常通透的人，用他的思想，用他的言行，影响着父亲，父亲最后那么好的心态，那么的坚强都是与王叔的引导分不开的，多年以来，王叔与父亲天天一起游遍了万洲的每个角落，生病期间每天都要与父亲通个电话报个平安，直到最后2天，打电话父亲接了不能讲话了，王叔知道爸爸很危险了，1月8日周六，我从巫溪6点出发到万，王叔也很早到了，爸在昏睡中听到王叔的声音，突然睁开双眼满含着泪水“老伙计，我不行了！”……父亲的陵墓是极乐官5楼14号，王叔买的是4楼14号，还有爸爸的很多好友也都是买的同一个小区，要么是隔壁，要么是対门，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还是在一起 二福：作为父亲的儿女，很少有人能做到我们这样的，为父亲从心底毫无怨言的伺候他，为父亲洗澡刷牙，为父亲理发刮胡子，为父亲端茶递水，为父亲喂饭，周末节假日拖着父亲到公园去玩，我经常告诫兄妹，父亲的重病是在提升我们的修养，增添我们的福报，如何耐心细致和颜悦色的去照顾他，伺候他，这需要爱心和耐心，从始至终我们没有嫌弃过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父亲，让他开心，让他舒适，亲人朋友也是一次又一次去探望陪伴他 三福：近2年，我们请的这个保姆太好了，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派她来守护我的老父亲，她个子大力气大，能背着我父亲上下楼，她做得一手好饭菜，很合我爸的胃口，她很爱干净，家里随时都是明亮整洁，给老爸洗澡洗脚，让我们安心的工作，无虑的生活，我们不在的时间里替我们尽孝 父亲是一个爱整洁的人，父亲爱干净爱整洁，家里衣柜里他的衣服是四季分明，挂得整齐有序，换季的被子棉絮也是用绳系好存放，每次饭前洗手，饭后漱口洗手，即使在生命最后时刻也不曾落下，10日去世，9日我家阿姜最后一次替他刮好胡子，他的身上，他的房间不曾有味道。 父亲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生病后期不能行走，都是轮椅推到学府广场，每天父亲的老朋友都在那儿聚会，陪父亲说说话，陪父亲打打牌，天天如此，直到卧床不起，在父亲眼里，我的厨艺很好，让我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把经常陪伴他的老友接到家里，这个聚餐我做了老人们最喜欢吃的饭菜，这是我做的最有意义的一顿饭，让父亲非常满意，交待他欠下他们的人情，让我去一一偿还，情义无价是偿还不清的，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 父亲年轻时喜欢烟酒，年纪大了身体原因戒烟戒酒，喜欢上了旅游，他所谓的旅游就是走遍万州和巫溪两地每个角落，没有岀过国，就是重庆以外都去的少，2010年我带着父亲历时十余日开车自驾游张家界，游了天门山，毛主席故居韶山，欣赏了大型红色歌舞剧《日岀韶山》，我们坐在前排与扮演毛主席的演员握手，父亲荣耀极了，然后走凤凰古镇，欣赏当地大型露天歌舞剧，父亲后来经常讲起这两场晚会，是他看过最有档次最震撼的晚会，经黔江返回重庆，后来就没有再带父亲去旅游，只是给钱让他跟着夕阳红去桂林和北京旅游了2趟，平常周末找时间总是带着父亲在各个农家乐游玩 父亲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父亲一生讲究简单，衣着只要干净得体，不要奢华，父亲用他勤劳的双手给我们留下一笔丰厚的财富，他生病住院以及近2年请保姆的一切吃喝拉撒都是父亲的钱，父亲去世后的一切缴费也是父亲的钱，没有让我们花费一分钱，还给我们在万州留下了一套住房，一个门市，一笔存款，并且在他还能坐轮椅行走思维清晰时就到高笋塘房改办，把门市，住房都办成了我们的名字，怕以后给我们增加麻烦。 父亲的一生，是丰富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是幸福的一生，是值得我们做子女的为之骄傲的一生 这是今年2022的元旦，父亲对着手机给我们的亲人朋友祝福新年快乐，父亲很注意形象，后来的日子经常自己照镜子，不愿和他人视频，他总说这个模样不要吓着别人 1989年，父亲送我们去上学，这时的父亲好年轻，这也是我记忆中第一次与父亲合影，那一年我考上大学，妹妹考上中专，在我们那么偏僻的农村姐妹俩同时考上，脱离了农村，吃上了皇粮，在那个年代在当地很是轰动，也算是给老爸露了脸，是父亲的骄傲。 几十年后，我开车到北站接儿子姜南宇，父亲和妹妹紧持要送我，然后他又坐公交车返回五桥，三人又在一起合影，父亲已不再是当年的父亲，我们也不是当年的我们 父亲拉着2外孙，左边姜南宇，右边贺兰钦，现都已长大成人，一个在重庆工作，一个在成都工作，父亲还有2孙子，兰宁和兰松，在成都办着自己的公司，父亲生前也经常开车回来看望爷爷，可惜没有留下他们的照片 这是父亲从五桥南站搬家到学府广场的新家过年，在小区里，父亲要我们一起照个全家福 我们兄妹仨 过年了 老妈推着老爸去广场 老妈陪着老爸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 2021年6月3日，老妈的生日，也是老爸为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妹妹为父亲洗脚后剪趾甲，我们兄妹仨，只要是我们在那儿，就不要保姆了，洗头洗澡洗脚，我们都要自己做 妹妹为父亲理发，妹妹到底是护士长，照顾人的活都能行 哥哥推着父亲去广场晒太阳看跳舞，父亲每天坐着轮椅行走，轮椅都用坏了2个 我陪父亲到石柱冷水镇的云中花都，一同前往的还有大姑姑父一大家人 我们带着父亲母亲，婆婆去看飞机场，母亲晕车晕船，更没坐过飞机 那一年，我们带父亲去万洲的水库 哥，阿姜，我们带着几位老人游万州大瀑布，号称亚洲第一瀑布 2019年夏天，带父亲车游马镇坝，父亲感叹巫溪的变化太大，比他住的万洲五桥还好，然后带父亲到我工作上班的校园里，我陪着父亲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父亲夸我的工作环境好，像公园，我们的校园又大又美丽，我们学校经常有领导视察，都没有父亲对我校的赞美让我高兴 我办公室后面的花园，带着父亲走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实验楼前 去年的1月11日父亲75岁生日，大姑姑父老表一大家人，二爸一大家人，幺婶一家人，从巫溪赶去，三爸三婶从重庆赶来，订了大大的蛋糕，好看的鲜花，也是爸爸最后的一个生日，今年的1月10日父亲已去了永远 我堂兄发海的儿子兰玉栩涛，元旦时还与父亲视频，让他保重身体，放寒假时来看大爷爷，父亲没能等到他放假 父亲最喜欢到学府广场看人跳舞，这是他每天的日常，每天由保姆准时推到这里，最近半年卧床不起就间断了，不知跳舞的人还是否能想起这位老人，这位忠实的观众怎么这么久没来了哩？ 老爸只要自己能行，哪怕拄着双拐也自己去卫生间 我们兄妹仨周末只要有时间，带着老爸去江南新区的滨江公园，长石板公园，密起河沟等地游玩 江南新区重新改造后又变新颜 在云阳我陪父亲在滨江公园游玩 父亲告诉我们江南新区又有一个好去处，新开发的密溪沟，巫溪老家的亲人也来了，带着父亲开心快乐的一天 我的友友们多次到万洲医院，万州的家里，只要是到万州，都会专程去探望我的父亲，姐妹们也曾专程到万州的家里探望父亲 父亲回巫溪了，徒步队友们带着我的父亲到文峰的银峰农家乐乘凉小住 向主任，范校长陪着父亲玩川牌，这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娱乐 友友们陪父亲饭后散步 师哥，范校长，二人妙语连珠，让父亲心情愉悦，满心欢喜 父亲感觉自己以后不能回巫溪了，要我安排一桌答谢一直关心他的友友们 饭后，友友们一起陪父母亲到老城的河边坐凉椅乘凉，父亲母亲惬意的躺在凉椅上，河水缓缓的流淌 伙伴们和父母一起在河边坐到深夜，久久不愿离去 友友们雨天的晚上在我家来陪我老爸老妈打甩2，师哥国梅帮我爸报膀子，金枝帮我妈，陪着老人家玩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爸爸经常告诫我，羡慕我有这么好的朋友，要好生珍惜 向主任从重庆回巫，专门拐弯到五桥探望父亲，父亲紧握住向主任的双手，满脸微笑，这是见到亲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父亲在仔细的研究他的病历，其实这个病历是我们在医院另外做的一份假的，父亲看后认为他的病没有大碍 大姑在家里来陪父亲，大姑父亲感情深厚，父亲生病，大姑常常电话关心，多次与姑父去万州看望父亲 老爸在姑爷家院子里小憩 父亲最后的心愿，想去红池坝，想到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去看看，去走走，现在不去，以后就沒机会了妹妹和妹夫专程从万州赶来，一个是护士长，一个是主治医生，父亲还导着尿管，怕路上岀现情况，有他们在我们放心，请二爸作陪，阿姜安排好一切，我们一行6人岀发了 去红池坝的第一站，带着父亲参观观峰村的农耕文化 在登坝用餐后，稳妥起见，怕尿血堵塞妹妹为老爸接上导尿管冲水 父亲与我们姐妹合影 湿地公园，老爸说除了这个路还是原来那个路，其他都变了 我们推着老爸行走在红池坝的每个景点，父亲讲着他曾经的艰难，整个公路建设拆分成多个桩段，场面浩大，每人自带口粮，与天斗，与地斗，拉着石滚子压路基，喊着号子，其乐无穷 阿姜，妹夫轮流推着父亲，我负责开车跟随 我们找了个观光车，车游红池坝 父亲指给我们看他曾经承包的桩段 2020年7月19日，父亲回巫溪，又一次尿血堵塞住院 医院里我家阿姜为老爸刮胡子，住院其间我的亲人们轮流去病房照顾他，陪伴他，我负责给父亲送饭，晚上堂兄发明弟弟心疼阿姜，替他陪床守夜，爸爸感觉他不是生病在住院，而是在医院享福来了 在云阳妹夫的医院里，我们住了一整间病房，哥哥嫂嫂也从成都赶来，我们兄妹仨一起陪伴着父亲 2018年暑假，我陪父母在湖北利川的苏马荡僻暑，这时的老爸就莫名的消瘦，看着他能吃能喝与平常没有异常，仍然是喜欢到处去跑，认为是那儿的水不好，也就没在意，这是我终生的痛，后来每每和父亲提及，他总是安慰说没事，这是一个人的命运很正常，我的祖辈没有人超越72岁，他已经是赚了，阎王爷安排轮子该他上了陪着父母走在苏马荡的林间小道 苏马荡的天，蓝蓝的，苏马荡的云，白白的 哥哥，妹夫陪老爸打川牌，有时差人，妹妹也可以上，陪父亲打骨牌，我也可以上 父亲的日常，保姆推他到广场与老友们打牌 带父亲大姑游乐山大佛 这个路不好走，妹夫吃力的推着父亲去感受外面的山水 疫情来了，我家三老人，老爸，老妈，婆婆，在家里我们守护着他们近2个月，不许他们下楼岀门，他们很配合，不给社会添麻烦，每天早上阿姜烧一大壶大蒜水，要他们们天天喝，说可以杀死新冠病毒 阿姜每天为3位老人剥好水果，要他们多吃增加抵抗力 3老人困在家里，足不岀户，阿姜负责给他们找革命战争片陪看电视，中午集体午睡，晚上陪他们打牌，斗地主，打甩2，我负责每天3餐，变着花样给他们弄吃的，现在想起来，感谢这场疫情，让我们能一心一意的陪伴3位老人，享尽天伦之乐，我是多么的幸运，也是多么的幸福，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有我和他们一起 爸弟兄4个，幺爸早逝，在幺爸家吃年饭只有3兄弟了 亲人陪着父亲在丽景农庄 我的七位长辈 父亲是平凡的，父亲是伟大的，父亲的一生，是丰富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是幸福的一生，也是值得我们做子女的为之骄傲的一生，父亲永远活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