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人生中最早有清晰印象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十年代,祖国大地欣欣向荣,全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满怀热情地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父母亲忙于工作,我两岁多至五岁多的时候在位于南锣鼓巷沙井胡同的一个大宅院(原清朝大臣奎俊宅)里上幼儿园全托,每周一至周六与发小们一起在幼儿园里同吃同住同玩耍。沙井胡同西边七、八百米是风景如画的什刹海,我记得幼儿园阿姨经常带领我们到什刹海周边散步。</p><p class="ql-block">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像往常一样,阿姨又领着我们出发了。我们十几个人排成一列队伍,<span style="font-size:18px;">队头和队尾是保育院阿姨,</span>夹在队伍中间的是我们小朋友,每个孩子都抓着前面一个孩子的衣服。我们从保育院出门往西走,经过方砖厂胡同,穿过地安门外大街,来到什刹海银锭桥。(一队幼童能悠闲自得地横穿地安门外大街,可见那时街道上的汽车是多么的稀少。)</p><p class="ql-block">▼过银锭桥后右转向西,进入后海南沿。</p> <p class="ql-block">那时后海南沿非常僻静,很少有人从那里经过。路的南侧是灰色的民居后墙(现在都变成酒吧门脸房),北侧是后海,后海沿岸的垂柳随风摇曳。</p><p class="ql-block">我们沿着后海南沿向西走了几十米,阿姨在这里碰到一个久违的熟人,就站住与那人聊起天来。那人告诉阿姨不久前他(她)动了一个大手术,说着还用手在胸上比划出两道长长的刀口。阿姨问了他(她)一件什么事,他(她)回答说让我想想啊,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见到此景,我们小朋友都大笑起来,大家都觉得想事情还需要像睡觉那样闭上眼睛挺奇怪的。大概就是这个好奇心,使我把这件事牢牢地记在心里,成为我有生以来记忆中尚存的最久远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阿姨站在这里与久违的熟人聊天</span></p> <p class="ql-block">二、幼儿园往事——乘校车回家</p><p class="ql-block">1957年10月,我家从东城海运仓搬到西郊墅园居住,但我们幼儿园暂时没有搬迁,我仍在沙井胡同幼儿园入全托,每周末回家一天。</p><p class="ql-block">幼儿园公共活动室的墙上挂着一个醒目的日历牌,阿姨每天上午会将前一天的日期纸撕掉,露出当天的日期。每当小朋友们看到日历牌上日期的颜色由黑色变为绿色时(周一至周五是黑色,周六是绿色,周日是红色),大家就会兴高采烈地围绕着日历牌拍手欢跳。因为每个周六的下午,小朋友们都要乘坐校车从城里回西郊的家了。</p><p class="ql-block">那时北京的大街上汽车很少,偶尔有一辆汽车在马路上通过,总会吸引路人驻足观望。每当我们乘坐的捷克大校车行驶到十字路口时,站在路口中央的交通警察就会扬起手中的指挥棒,指挥校车拐弯或直行。</p><p class="ql-block">我注意观察交警,校车该左拐时他往左指,该右拐时他往右指,从未指错过。我心里很纳闷,交通警察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校车要往哪个方向走呢?</p><p class="ql-block">▼捷克校车劲可足了,汽车反光镜下面深色的装置是转向指示揺臂机构。</p> <p class="ql-block">后来,幼儿园阿姨给我指点迷津,她让我注意看车身反光镜的下边,每当校车要转弯时,反光镜下面的摇臂仓里就会伸出一个摇臂,不停地摇摆,摇臂上还有一排依次闪烁的绿灯在表演,好看极了。左转弯时左侧伸出摇臂,右转弯时右侧伸出摇臂,交通警察看到摆动的摇臂就知道我们校车的前进方向了。拐弯结束后,摇臂被收回原位,灯不亮了,偃旗息鼓,表演结束。那时,我在校车上老是盼着车尽快拐弯,一颗涉世未深的童心被转向指示摇臂强烈地吸引着,总也看不够。</p><p class="ql-block">校车钻过西直门城门洞向西走,道路两旁都是旷野。高梁河两岸绿柳成荫,再往前行就到了西郊动物园,经过动物园的虎皮石墙后右转向北,越过汉白玉的白石桥,马路前方立刻变得空空荡荡的,既没有汽车更看不到行人。</p><p class="ql-block">柏油马路两侧是高高的白杨树,白杨树外面是半米来深的排水土沟。当时自行车路在机动车路的东边,中间隔着小树林。两条路时近时远,中间的树或密或疏。近时汽车上的乘客透过稀疏的树可以看见骑自行车的人,在魏公村附近相距最远,视线刚好被小树林完全遮挡。</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灰楼旁的两棵大松树之间就是校车的终点站</span></p> <p class="ql-block">校车驶过友谊宾馆后左拐进入人民大学东大门,前方三百米处有两棵大松树,树下聚集着很多来接孩子的家长。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与家人分别了一周的孩子就要见到亲人了,车厢里一片欢呼声。</p><p class="ql-block">校车在大松树旁停稳,车门打开,幼儿园阿姨依次向车下大声喊叫着将要下车的孩子姓名。该孩子家长连忙分开众人,走到车门口,把自家的孩子抱走。</p><p class="ql-block">1958年6月的一天,爸爸把我从汽车上抱下来,然后把我交给一个叔叔,让我跟叔叔回家。这个叔叔赤着双脚,背起我就走,奇怪的是这个叔叔把我送到家后就留在我家不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叔叔是刚从我老家移民来的亲叔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全民动员除四害</p><p class="ql-block">在党的八届三中全会上,领袖提出:“中国要变成四无国:一无老鼠,二无麻雀,三无苍蝇,四无蚊子。”于是,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墅园楼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忽然看到校园里出现很多人,大家手里都拿着各种家伙,站满校园的各个角落,有人甚至爬到树上。等统一行动的时辰一到,全体人员齐声呐喊,鞭炮齐鸣,有人敲锣打鼓,也有人敲脸盆,人们挥动着彩旗、掃帚、衣服,还有一些人挥舞着长长的竹竿,竹竿上绑着的红绳子像一条彩带似的在空中飞舞。所有人的眼睛都警惕地监视着天空。</p><p class="ql-block">突如其来的响声震惊了世界,小麻雀们被吓得到处乱飞。飞起来容易,落下来难。到处都是喊打的人们,祖国大地容不得麻雀有落脚之处。我亲眼看到在空中飞行的麻雀因无处降落而导致体力不支摔落到地上。</p><p class="ql-block">听大人们讲,1958年4月19日至21日,北京市300万人连续突击三天,共歼灭麻雀40万只。当年全国共捕杀麻雀21亿只。</p><p class="ql-block">第二年春天,一些大城市的树木发生了严重的虫灾,有些地方人行道两侧的树叶几乎全部被害虫吃光。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人大校园的小树林里“洋剌子”、“吊死鬼”特别多,我和好多发小都曾被“洋剌子”蜇伤过。后来,中央听取动物学家们的意见,麻雀不再被列入“四害”中。</p><p class="ql-block">现在,麻雀受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庇护,捕捉麻雀属于违法犯罪行为。</p> <p class="ql-block">四、童心难解“分子”意</p><p class="ql-block">1958年年底或1959年年初,人民大学位于西郊的西幼儿园建成,城里各个幼儿园的孩子都集中转到西幼儿园,我从沙井胡同幼儿园转到西幼儿园后由全托改为日托,每天早晨自己从家里走到西幼儿园。</p><p class="ql-block">我家楼上有个大哥哥叫陈建功(著名作家),他上小学,我上幼儿园,我们早晨经常一起走出家门。同行一段路后,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小学生应该往右前方走,去幼儿园的应该继续直行。那时候我非常羡慕小学生,天天盼着自己赶快长大。我就学着小学生的样子,跟着陈建功走小学生的路,走到下一个路口后再左转拐回到去幼儿园的路上。</p><p class="ql-block">大约是在1959年的一个夏天里,我正和小朋友们一起在墅园大操场东侧的路边玩,忽然看到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走来。他们经过我身边时,我惊奇地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着。他昂首挺胸,表情大义凛然,被一些人押解着快速走远。</p><p class="ql-block">有人说被绑的那人是youpai分子,“youpai分子”是什么意思呀?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新词组,但是刚才那惊人的一幕明确地告诉我,“youpai分子”一定是坏人。“youpai”这个词不好理解,“分子”好像容易记忆些,我就这样一知半解地记住了“youpai分子”这个新词组,知道这个词组是用来表示坏人的。另外还稍稍有点疑惑的是小人书上画的坏人形象都很猥琐、丑陋,可是刚才那人的表情却不一样。</p><p class="ql-block">半年之后,大约是1960年年初,我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span>表彰大会上看到校领导给积极分子戴大红花,台下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我不理解了:不是说好了凡是“分子”都是坏人吗?怎么“积极分子”又上台领奖受表彰了?</p><p class="ql-block">▼1959.6.1,幼儿园小朋友们在表演节目,庆祝“六一”儿童节。前排右三是本人</p> <p class="ql-block">五、人生中最早有清晰印象的小同学</p><p class="ql-block">下图再现了幼儿园小朋友们快乐游戏的一个场景,它真实地发生在六十多年前的中国人民大学西幼儿园里。</p><p class="ql-block">幼儿园有一间挺大的活动室,活动室里有一排长条桌子,桌上摆放着许多玩具,有洋娃娃、汽车和房屋等玩具。小朋友们正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图中左侧的男孩和女孩扮演一家子,男孩演“爸爸”,女孩演“妈妈”,女孩抱着的洋娃娃是他们的“孩子”。游戏中,“爸爸”“妈妈”抱着洋娃娃送他们的“孩子”去幼儿园。“孩子”在幼儿园生病了,“爸爸”“妈妈”把洋娃娃躺倒放在玩具汽车上,送“孩子”去医院。到了医院,先给洋娃娃试体温表,再用听诊器听心跳声,然后用冰棍的棍给洋娃娃打针……</p><p class="ql-block">图中的“爸爸”就是笔者本人,“妈妈”是JL同学。这些生动的画面非常深刻地留在本人的脑海里,定格在我的印象中。六十多年过去了,画面感仍然那么清晰,难以忘怀。JL同学由此成为我小学同班同学中最早给我留下清晰印象的同学。</p> <p class="ql-block">为了不忘初心,留住童趣,前几天,我托一位专业画家把我印象中的画面给画下来,以兹留念。在此,我对图画的作者深表感谢!</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学毕业后,我与同学们各奔东西,再见面时已是五十四年之后。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已近古稀,不禁感叹光阴似箭,人生苦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22.1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