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诗人徐志摩——探访名人纪念馆（故居）三十三

之峰

浙江的海宁市，之所以有名气，一是境内名胜“钱江涌潮”，自唐宋便已盛行，闻名国内外；二是众多文化名人的故乡，王国维、蒋百里、徐志摩、金庸等，足以让后人望尘莫及。

庚子年夏末，辗转锦州、杭州，我慕名来到海宁。“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我超前了一个半月，当然无缘看到钱江潮涌的奇景，便把时间交给了王国维和徐志摩的故居。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海宁的街巷里漫步，是要触摸先贤的灵魂，还是在追寻文化的根底？

说起徐志摩，你脑海中浮现的是“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在《再别康桥》中的著名诗句？还是他和张幼仪、林徽因、陆小曼三位民国佳人的情感纠葛？

徐志摩出生在海宁硖石镇，原名徐章垿，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据说有效仿唐代诗人王维之意，王维字摩诘。

徐氏一族，以经商兴家，到徐志摩父亲时，他家在镇上有酱园、布庄、钱庄等，并创办了蚕丝厂、布厂、硖石电灯厂。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声名显赫。从小徐父就想培养徐志摩学有所成，继承家业，21岁时徐就进入美国克拉克大学学习银行学，后转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经济。

徐志摩在海宁硖石镇的故居实际上有两处，一为老宅，一为新宅。1897年1月15日，徐志摩出生在老宅并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480年前建造的老宅由于破旧，于2001年被拆掉了。

现在看到的这栋被徐志摩称之为"爱巢”的中西合璧小洋楼是1926年建造的新宅。这年农历七夕，徐志摩和陆小曼在北京结婚，11月16日又一起来到海宁，打算住下来过起闲云野鹤般的隐居生活。由于北伐战争的原因，一两个月后，他们被迫迁居上海。也就是说这幢豪宅，徐志摩陆小曼俩住的时间短暂。

这幢两层楼，共有20多个房间。正厅铺设的彩绘地砖是德国进口，东西次间上下均有西式壁炉，中庭上有玻璃天窗，室内有电灯、浴室、冷热水管等。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无疑是一座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大石头上的脸模不太像徐志摩，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而徐志摩去世时才34岁。

故居台门上方有金庸的手书“诗人徐志摩故居”，正门后有砖雕“东海安雅”四字。可能你不知道，沈钧儒是徐志摩的表叔，金庸是徐志摩的姑表弟，琼瑶是徐志摩的表外甥女，妥妥的出身书香门第呀！

故居的大门，前后两进。

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房间陈设的豪华超过我参观过的所有名人故居。鲁迅故居和它相比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乡下麦客，寒酸。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朱生豪故居简陋而逼仄，能想象到他后来贫病交加的窘况。沈均儒是新中国第一任高院院长，他的故居也根本不能和其比肩。秋瑾故居，五进的深宅大院，陈旧简陋。还有蔡元培、周恩来的故居等等……

天井是封闭的，三角的顶。

进入门口就可以看到的徐志摩的雕像，雕像显得清瘦。

客厅为名“安雅堂”，此三字由书法家启功先生题写，中堂是岳飞二十八孙岳石尘百岁时画的《松竹图》，两旁有五言对联：

烟光随地尽

水色到天无

客厅的家具有红木八仙桌、红木太师椅、红木高脚茶凳等，但吊灯是西式的。

主楼一层东西两个厢房分别是徐志摩家世、生平陈列和思想文学活动陈列，有许多志摩的手稿，诗、信等等。

徐志摩手迹陈列

他短暂的一生出版了个人诗集四本、散文集四本和一批优秀诗作，如《再别康桥》、《沙扬那拉》、《偶然》、《翡冷翠的一夜》，他去世后世人又陆续把他的遗作整理出版。

我们喜爱的诗人走了，睹物思人，让人徒感悲伤。

“志摩是中国文坛杰出的代表者，志摩以后的继起者未见能并驾齐驱，我称之为末代诗人。”

——茅 盾

 “徐志摩的诗犹如他的人，是跳着溅着不舍昼夜的一道生命水。”

                                  ——朱自清

 “谈话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迳都是诗。”

                                     ——蔡元培

 “用一生追求爱、自由、美，而且更加向往光明、正义、和谐。”

 “中国新诗的一盏明灯。”……

看着墙上这些民国文坛大家的评语，徐志摩在现代文学史上无可置疑的地位和在中国现代新诗方面的卓然成就，在这凝重的氛围中让人肃然起敬。

徐志摩的诗朴素而又华丽，很真诚，像是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最著名的当属《再别康桥》了。二十几岁时买过他的诗集。买书也是分阶段性的，如搁现在我可能不会买。

1921年的伦敦，在多雾多雨又多情的康河边，留学英国剑桥大学的徐志摩，邂逅随父亲周游列国的16岁文静貌美的林徽因，开启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康桥之恋。

一份浪漫一份唯美，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徐志摩对浪漫爱情和美好生活的追求是直拙而固执，大胆而奔放。

1922年3月，为追求林徽因，徐志摩与原配夫人张幼仪在德国柏林离婚。

毕竟，林徽因出生家世显赫，理智和家庭背景让她无法接受中国第一个离婚的男子作自己丈夫。

她只能用心告诉徐志摩：不是我没来过，只是我无缘留下。

为了让自己断了对徐志摩的念想，家里已经为自己选了一个最般配的夫君，梁思成。

英国康桥的异域情调生活使徐志摩陶醉，使他接触了大量的英国文学艺术，拜伦、雪莱、济慈、哈代等人的作品令他入迷。但思乡怀国之情缠绕着他，于是在1922年8月离开欧洲，启程回国。回国途中，曾在新加坡、香港、日本稍作停留，经历两个月的旅程，于10月15日到达上海。回国后，徐志摩开始了另一种生活。现实社会的纷扰，扰乱了他内心的平衡，有时还感觉精神上的烦闷和焦躁。于是他将自己的感受和体验诉之笔端，开始了文学创作的生涯。

徐志摩，一个风流才子的倜傥和率性，在感情上注定不会风平浪静。就在这一年，他又开始了新的一段恋情。

他遇到了另一个绝世佳人、民国四大美女之一，陆小曼。

经过4年的如胶似漆，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京完婚。诗人的“婚变”，当时在内不为老父所容，在外不为一般社会舆论所谅。于是萌生“归隐”之念，于1926年11月16日偕新婚的陆小曼返回故乡，打算在这里度过隐居著书的生涯。但仅仅一个来月，军阀的争战击毁了诗人月下伴美的隐士梦，他们仓促迁居上海。新居终未能挽住这位中国“新月派”首领的诗笔，徒然给后人留下了一段美丽的遐想。

走进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卧室，让人眼前一亮，不由得“哇”了出来，竟然是粉色的房间，见过名人故居中有西式家具的，但粉色的确实是第一次见，足可见徐志摩之浪漫，也可见当时江浙沪一带的人家是多么的富裕，对于房屋的装饰是那么的前卫新潮。

新房还有壁炉。真够奢华的，脑中突然闪过庐山的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美庐”。

故居中还陈列着徐志摩和陆小曼的订婚请柬、婚礼照以及梁启超的证婚词，证婚词很有意思:“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陆小曼，你要认真做人，你要尽妇道之职。你今后不可以妨害徐志摩的事业……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这段空前绝后的证婚词展示在这儿，足以令地下徐志摩冒冷汗。   

书房，一面挂着当年引起轰动的百岁征婚老人章克标题写的”眉轩”匾额，一面挂着胡亚光画像、张大千补衣褶并题字的志摩遗像。”眉轩”两字我没看懂，志摩的遗像看来颇有些诗人的余韵。

二楼的西厢房则是传统中式风格：一为徐母卧室，一为徐志摩前妻张幼仪卧室，内部陈设均为木制家具，梳妆台、书桌、太妃躺椅、雕花木床，一应俱全。

前妻张幼仪卧房。他们离婚后，张幼仪被徐父认作女儿，故也住在这栋洋楼里。

不知这旧妇新欢同住一楼是什么感觉？

从展厅照片看，张幼仪不难看，有肚量（尽心抚养儿子，在美国成家立业），懂孝顺（为徐父养老送终，尽了徐志摩未尽的责任），内心强大。所以有后来的她——在东吴大学教授德文、银行副总裁、云裳公司总经理。她不是靠男人活着的旧式女人。

走进故居中，似乎可以感受到这里的浪漫气息，无论是装饰还是陈列，在诸多名人故居中甚为华丽且时髦，电灯、彩色玻璃、浴缸、唱片机、打字机、电风扇、雕花大床等物件，中式古风与西式风情相融合，这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农村绝对是一个让人羡慕妒忌恨的存在！

天井里立有徐志摩的半身塑像，背衬是他的诗《偶然》，疑是写给少女时期的林徽因的。

后花园

水井

1931年，徐志摩为了去听林徽因的一场报告，在碧海蓝天中，他把他34岁的生命回报给了前世至爱的林徽因。后来，林徽因把他飞机出事的那块残骸永恒地寄存在她的卧室里，林徽因知道，她是最懂他的女人。

徐志摩遇难三周年，刚好林徽因从浙南考察回来，火车途径海宁站停靠，想到故人，她不禁泪水涟涟。

徐志摩去世四周年时林徽因写过一篇悼念文章。我看了一半，比较其他悼念者的文章，如凌淑华（徐的倾慕者）、陆小曼等，她是真正走进了徐的内心世界，懂他，心疼他。

陆小曼的照片有一张有书卷气，其他的都有点像风月女子。

她喜欢绘画，大都是画山水。徐志摩常把她的画装帧好随身带着让熟识的懂画的人评赏。

徐志摩死后，陆小曼素服终身。她在自己的卧室悬挂着志摩的大幅遗像，每隔几天，总要买一束鲜花献上。有一年清明扫墓，写了一首感伤的诗：“肠断人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云峤。年来更识荒寒味，写到湖山总寂寥。”她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虽沉溺鸦片无法振作，但努力习画，终生不辍。

三个爱志摩的女人，她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来怀念志摩。

徐志摩的一生短暂而灿烂，他爱他所爱，不受任何的拘束，或许唯有至深至纯的爱情才能给予诗人无限的灵感，但诗人的世界我们终究不能用这世俗之眼去解读，但又有多少人还是被这自由、浪漫和唯爱至上而感动和感伤？

我是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