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妈妈单位有伙食团,有专职的炊事员,每年养一头猪。过年前的杀猪分肉,这对文化生活极其匮乏的人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春节序曲,至少对我是这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天,一般是礼拜天,肥猪从猪圈里被拖出来,白花花的,浑身的肉像波浪似的晃动着。我想所有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猪也不例外,它非常不情愿地不想被绑架出牢笼,似乎知道自己今日命绝,挣扎着往后缩,一边发出跟往常完全不同的嚎叫,要跟命运抗争,也是向尘世告别,那叫声惨烈得震耳欲聋,响彻天际。就这样跟人撕扯了几个回合,怎奈寡不敌众,还是被几个壮汉镇压了,按倒在临时当成杀猪台的平时用来洗衣服的水泥板上。一个人用一把两拃长的尖刀从脖子处用力捅进去,鲜红的血立刻喷溅而出,象打开了水龙头,淌水一样流进事先准备好的大铁桶里,接了满满一桶。随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猛地嚎了一声,身体也一震,慢慢地叫声越来越小,变成哼哼,越来越微弱,伴随着同样越来越微弱的挣扎,最后停止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每次杀猪,我都会站在很近的地方,死死盯着猪的眼睛,我发现猪会哭。没有人会在意,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但是我觉得猪在看我,它知道我救不了它,它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还是抗争?还是告诫别的猪不要吃得太胖?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死?当然这是我现在想的,所以有人怕出名猪怕壮的说法。当时太小,只觉得可怜,昨天还跟伙食团苏孃孃一起给它喂莲花白,它吧唧着嘴,发出无比满足的哼哼声,谁知今天就阴阳两隔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杀猪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还来不及缅怀和悼念,那种马上就能吃肉的巨大喜悦和兴奋占胜了一切,掩盖了一切,全体职工、家属、大人、小孩,不论男女,全部投入战斗,分工协作,收拾料理,欢声笑语把空气都搅浑了。与农村杀猪不同的是,单位上杀猪,留下头蹄和部分下水给伙食团,当天集体嗨吃一顿,剩下的肉全部按职工人数均分,编号后大家抓阄,各自拿回家欢度春节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