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关于书法理论的几个基本知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1、汉字与书法</b></p><p class="ql-block">20世纪,考古工作者在陕西、山东等地发掘出土了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上面刻有一些符号,距今已有五、六千年,文字学家认为这些符号是具有文字性质的符号。中国最早且相当成熟和系统的文字是商周时代的甲骨文,距今也已经是3600年。甲骨文虽然是我们的祖先非规范的创造,但是,它的质朴、自然、巧妙地构成了方块字的基本格局,体现了当时中国人最初的文化精神。</p><p class="ql-block">书法是书写汉字的艺术。汉字的构字方法来源于“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种造字方法,让汉字的造型本身不仅具有丰富的含义,并且构造复杂,风格多样,在书写时有一定的笔顺规则,使汉字的书写具备了艺术的基本条件。书法艺术的自觉性,一般认为是东汉末年,但书法艺术之始,应当与汉字的萌生同时。汉字与书法这两个中华文化之瑰宝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p><p class="ql-block">汉字与书法的区别在于:汉字是祖先们悟得天地万物生化之道而造出来的,它蕴含着丰富的内涵,造型是美的,但主要是实用;书法则偏重于审美,以汉字之美为基础,加进了书家自觉地按照美的规律进行的创造,这种美包含着时代的人文因素,更多的是书家个人心灵和技艺的美的表现。在古代,以毛笔书写是文人的基本工具,所产生的作品既是实用的,也是艺术品。即使在当代,如果书法艺术完全脱离了实用,可能生命力也不会持久。</p><p class="ql-block">书法是在汉字的基础上发展形成的。没有汉字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书法艺术当然也无从产生。书法之美源于汉字之美,汉字的美学基因是书法艺术形成发展的基石。汉字之所以能够演变成书法,又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古人把原始的古典美学和哲学,用于汉字的创造之中,在后来又得到不断发展。正是汉字所承载这些“美”的艺术基因,才成就了书法的独具魅力,给书法带来了神秘的色彩。反过来汉字也因书法的传承与演绎而更加精彩。</p><p class="ql-block">书法的美不仅有外在的形体美,更在于它的义理美和意境美。这种义理美、意境美有书家的技艺和情感的表现美,也与汉字本身所承载的文化内涵有关系。每一个汉字都是中国文化史,都是汉民族的全息系统。汉字中蕴含的文化,既包括汉字创造时凝结在其中的文化,汉字演变过程中积累的文化,也包括不同时代汉字阐释累增的文化。我们可以追溯造字时的社会状况、思维方式,讲出许多有趣的汉字故事。因此汉字的巨大文化功能,不仅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记录传承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宝库,汉字作为独具特色的文化符号,它的产生和发展,与一定的历史文化背景密切相关,其构成方式和符号系统本身,携带着不同历史时期的大量的文化信息,不同时期的历史文化要素,也通过汉字形体和意义,系统地得以保存。这是汉字书法内在美的重要因素。汉字也因此成为中华文化的象征,享有神圣而崇高的地位,对汉字我们应该有敬畏之心。</p><p class="ql-block">中国书法永远不会脱离汉字的制约。除了上面说到的,汉字的结构美作为表象上的艺术基础之外,达情、表意兼于一身是传统的书法的重要思想。在电脑普及的现代,书法的实用性更与它的文学性、哲理性与形象美密切结合。现实书法的评品中,一幅上乘的书法作品,不仅它的艺术形式应该完美,它的文字内容也应该是健康的、意趣丰富的。这就是为什么,在中国书法史上,凡被公认为著名书法家的,不仅书法技艺精湛,德为楷模,他一定在学问上是有积累和建树的。即是在不重视文学修养的当代,对于写错字的书法名人,不也是不能容忍的吗!这就是中国书法独特的文化属性所决定的。</p><p class="ql-block">鉴于此,有两点需要思考的问题:</p><p class="ql-block">一是大力提倡对汉字书写的训练。即使不用毛笔,用硬笔也值得赞许,这是对中华文化传承的重要手段和内容。在电脑普及的今天,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们很难将汉字与书法割裂开来,因此不应过份地强调写字与书法的区别,把书法神秘化。实际上写字就是书法。我们今天看到的许多碑帖,就连三大行书都是作者当时的“草稿”,也许,也正是由于是“草稿”,把书家的真实的“心事”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才成为美的关键。如果是为了展览,在反复书写以后的作品是不可能有这种效果的。</p><p class="ql-block">二是提倡书家在练习书法技艺的同时,应该下点功夫增长点文字学的知识。在书写汉字时,最好对所写之字的内涵和演变过程有所了解,起码可以避免出现类似“头发”写成“頭發”的错误。近代以来,汉字的巨大历史功绩没能得到应有的重视,汉字的文化价值为其工具价值所掩盖。相信,随着中华文化的深入研究和传承,这种现象将会得到应有的重视,书法爱好者理应带个好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字体与书体</b></p><p class="ql-block">字体与书体在很多场合可以互换使用,差别不大。在实际的语言环境里,文字学家一般用字体,书家好说书体。还有指称书家风格的,如“钟书”、“欧体”、“颜体”之类,称作书体就更合适一些。汉字的主流体势,不外篆书、隶书、草书、行书、楷书五个结构类型。在论及书体变化时,历代书家一般都认为:字有五易,仓颉变古文,史籀制大篆,李斯制小篆,程邈制隶书,钟繇作楷书,张芝作章草。但明代王世贞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他说:“章草古隶之变也,行草今隶之变也,旭素草,又行草之变也。”他认为,每种书体的出现,都是由之前的书体逐渐演变而来,并非造出来的。以今天的观点来看,任何一种书体的产生,都有一个较长时间的演变过程,我们不能否认仓颉、史籀、李斯、程邈等人在汉字演变过程中的特殊作用,并以他们为代表,但从根本上说,推动汉字形体演变与书法艺术发展的动力不是某一个圣贤。</p><p class="ql-block">汉字字体的演变,发端于简便书写,总趋势是简化和美化。秦朝实行书同文,废除六国文字,以省改大篆为小篆作为正体,原秦地通行的隶书为俗体。承袭秦制的汉朝,篆书时有应用,隶书已臻鼎盛,成为正体,章草成熟流通,楷书已露雏形,行书草创初成。可以说汉代是书法集大成的时代。到东晋,字体演变大体结束。历史上,篆书、隶书、楷书都曾成为正书,草书、行书一直是辅助书体。</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1)篆书</b></p><p class="ql-block">篆类字体最为漫长。篆书,即象形性较强的书体,分为大篆和小篆。大篆包括甲骨文、金文、籀文、石鼓文,……。小篆,是秦始皇实施书同文后,由宰相李斯等创建。秦朝以后,历代通行的篆书皆是小篆。</p><p class="ql-block">篆书笔画单纯,基本上是用点、直线、弧线三种笔画组字,没有撇、捺出现,有弧度,有俯仰,有向背,婉转流动,形态圆匀。结构的基本特点是:结体平正,平衡对称,形体大小均匀,体势以圆为主。篆书之要,重在规整、统一、庄重、古朴、流畅。所以书写篆书要中锋运笔,笔力内含,笔画圆浑饱满,富有立体感。由于篆书是今人探取先秦文化的钥匙,要品味出传统文化的内在活力和精神,书家必须提升自己对古文字、古文学、古历史、古哲学的学养。</p><p class="ql-block">历代相传的秦篆刻石拓本,以《泰山刻石》、《峄山刻石》等为盛。唐朝篆书家李阳冰的《滑台新驿记》,笔画带圆见方,很是劲健。清朝是篆书复兴的时代,风气之盛,成就之高,超过宋元明三朝,其代表人物有邓石如、赵之谦、吴让之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2)隶书</b></p><p class="ql-block">隶书是由草率的篆书演变而成,破圆转为方,古人称“篆之捷也”。隶书初现于战国后期的秦国,秦朝时,隶书作为俗体通行天下,后人称为“秦隶”又称“古隶”。1975年,湖北省云梦县11号秦墓出土千余枚秦简,2002年,湖南龙山县古井中发现的数万枚秦简,以及近50年来在湖南、湖北、山东等地出土的西汉隶书,皆是古隶。敦煌汉简证明,在西汉中期,横平竖直,字形方广,分张翻挑的“汉隶”已经成熟。东汉时期,隶书成为官方文字,因此汉朝被称为隶书时代。敦煌出土的上万件汉代简牍,完整地再现了从西汉到东汉,这400年间隶变的全过程。直到东晋时期,楷书取代了隶书的正体字地位,隶书时代结束。隶变是汉字的一次革命,它改变了汉字的书写方式和审美趋向,体现了一种自信、解放、拓展的汉代文化美学特征,为中国书体的表现力提供了重要的开阔空间,对楷书、行书和草书有深远影响。</p><p class="ql-block">成熟的隶书,笔画形态比篆书丰富,点、横、竖、撇、捺、弯钩都有,长横波拂飞扬,撇捺左右分张,有挑笔,有翻势,“蚕头燕尾”,笔形多变。汉隶多姿多态,有的笔画圆润,有的笔画方截,有的形态方正,有的形态横扁,造就了各式各样的风格。其共同特点是:肃穆、古朴、沉劲、浑厚、 富有庙堂之气。</p><p class="ql-block">东汉时期的碑刻隶书,在中国书法史上具有重要位置。如《礼器碑》,笔画劲挺,结字精巧;《曹全碑》,婉转多姿,笔趣盎然;《张迁碑》,方厚朴拙,刚健雄强。由于汉朝人写碑不落款,后人只道碑名。宋元明时期的隶书乏善可陈。直到清朝,迎来了隶书复兴的局面,使隶书成为清朝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名家辈出,各显风采。被称为清代隶书四大家的金农、郑簠、邓石如、伊秉绥就是其代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3)草书</b></p><p class="ql-block">草书的本质是“删难省繁,损复为单”。郭沫若先生曾说过:“在我看来,彩陶和黑陶上的刻画,应该就是汉字的原始阶段。创造它们的是劳动人民,形式是草率急就的,从这种观点出发,我认为广义的草书先于广义的正书。”“故篆书时代有草篆,隶书时代有草隶,楷书时代有行草。隶书是草篆变成的,楷书是草隶变成的。”草书作为一种书体,从草创期的古朴、率意、不定型,到成熟期的精巧、流畅、有法度,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形成了章草、今草、狂草三种形态。</p><p class="ql-block">关于草书的产生,东汉许慎认为“汉兴有草书”,同时代的赵壹认为“起于秦末”。汉朝草书有两个特点,一是字与字之间不连,二是笔画有波磔,后世称为章草。东汉的杜度擅长草书,此间的张芝以草书著称于世,对后世影响深远,人称“草圣”。三国魏晋时期,是章草法度化的时期,三国东吴之擅书者,首推皇象;西晋时期的卫瓘与索靖,是当时的著名章草书家,陆机的《平复帖》,人称“天下第一帖”。</p><p class="ql-block">今草的章法比章草简易,笔势连绵纵引,字与字之间牵连映带,书写起来更为便捷。《宣和书谱》在“草书叙论”中说:“至张伯英出,遂复脱落前习,以成今草。”说明今草起于东汉。张芝的一笔书使草书从章草的窠臼中脱身而出,宣告了今草的成熟,至东晋草书成绩斐然。东晋在书法史上是一个空前繁荣的时期,所以这个时期的草书总体水平很高,在众多著名家族中,琅琊王氏家族独树一帜,名家辈出,以王羲之父子为代表,一变汉魏朴质书风,独创妍美流变的今体,其行草成为古今之冠,其书风影响后世深远。</p><p class="ql-block">狂草发挥了今草的纵引之势,运笔速度更为迅捷,笔势奔放不羁,甚至一笔一行,笔画纠结盘绕,姿态奇异,变化莫测。狂草盛于唐朝,其间的唐楷和狂草奏出了盛唐之音。隋朝僧人智永,是将“二王”草书传到初唐的津梁之人。草书以最富激情的姿态,演奏出激动人心的旋律。特别是以写狂草著名的张旭和怀素,施展出他们的天才与豪情,把草书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被历代书家赞为“颠张狂素”。</p><p class="ql-block">古人云:“唯六书之为体,美草法之最奇。”因为只有草书,才能把汉字书写的速度、节奏、韵律、动态发挥到极致,所以草书可以把书写者的个性、才情、气质、想象力最大限度地展现出来,达到畅志的目的。邓以蛰先生论草书的意境美时,有过精辟的论述:“书者如也,至此乃可谓真如”,“意境美之书体至草书而极”。甚至清朝翁方纲感慨:“世间无物非草书”。又有人认为,学习书法未学好草书,如同“行百里者半九十”。然而草书又是最难驾驭的书写方法。一幅好的草书作品,需要严格的草法,劲健的笔法,超逸的格调。“草以简取超越,不宜减求疏散……有谓草字草出格,神仙认不得”(黄绮)。孙过庭在《书谱》中说:“草不兼真,殆于专谨,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草乖使转,不能成字。”写好草书,不仅要精通草书的章法,而且要对各种书体融会贯通。正如清代刘熙载所言:“草书之笔画要无一可以移入他书,而他书之笔意,草书却要无所不悟。”</p><p class="ql-block">草书以简立体,其风神在简,奇趣也在简。草书以简追求气势、节奏、筋骨、意象、动静、虚实,更强调韵味和品格,期望在忘情和变化中,生成奇特的整体效果。自草书初创阶段起,象崔瑗、赵壹、蔡邕等,就对草书进行着实践的探索和内在理念的追求。之后的历代书家笔耕心耘,不仅名家辈出,风采各异,对草书之道的见解,也在不断地深化和完善。因为草书的难度最大,美学价值最丰富,也最具挑战性。正如刘熙载《艺概》所言:“盖草之道,千变万化,执持寻逐,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止于至善耶。”所以,必须有书道传统的深厚修养,达到笔纸相合,心手相应,文道合一的造化境界,在旺盛创作情绪的驱动下,笔与神会,自然天工,方可生成神来之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4)行书</b></p><p class="ql-block">唐张怀瓘对行书有个颇具影响的解释,他在《书断》中写道:“行书者,后汉颍川刘德昇所创也,即正书之小讹。务从简易,相间流行,故谓之行书”,显然,这个定义是参照楷书来给的。实际上行书是由汉代隶书的俗写体演变而来,早于楷书。</p><p class="ql-block">汉末行书的出现,使汉字的书写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它的便捷易识、灵动晓畅极大地提高了汉字的实用价值和观赏价值。从历代流传下来的大量书帖看,行书一经出现就长盛不衰,一直受到书家乃至文人雅士的偏爱,从东晋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到唐代颜真卿的第二行书《祭侄稿》,再到宋代苏轼的第三行书《黄州寒食诗帖》,在古今书法界都有着深远影响。</p><p class="ql-block">行书是介于楷书与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使用面广,流畅,秀美。具有两大优势:一是相对于楷书,书写简便;二是相对于草书易于识读。写行书,用笔活络,体态多变,若要端正清明,可以楷法多一些,这便是“行楷书”;如果多用一些草法,笔势映带牵连,这便是“行草书”。</p><p class="ql-block">与其它字体相比,行书也是最难规范的字体。篆有篆法,隶有隶法,楷有楷法,草有草法,唯独行书无法可依。无法而能如此流行,正是行书具有极强可塑性和抒情性所致,同时也为书家的创作发挥、展示个性品格,提供了无限广阔的空间,给书家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可以说,行书是最具创作潜质而内涵丰富的书体。</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5)楷书</b></p><p class="ql-block">楷书在书史上曾被称为“真书”、“正书”、“八分”,甚至“隶书”。在东汉后期出现的隶书俗写体,是楷书早期的形态。魏晋是楷书的形成期,并分别以字帖、石刻和写经三条源流发展。曹魏时期的钟繇和东晋时期的王羲之,分别代表了楷书字帖发展的两个阶段。钟繇是以楷书名世的书家,后世称他为“正书之祖”,他的楷书尚存隶意。王羲之的楷书,剔除了楷书中的隶意,使楷书为之整肃。在晋朝,楷书取代了隶书的正体字地位,日常书写都用楷书,只是书刻碑志的铭石文仍用隶书。唐朝是楷书发展的全盛时期,名家辈出,风格各异,楷法完备。唐朝前期的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中唐的颜真卿,晚唐的柳公权,都是被后世效仿学习楷书的著名书家。到元朝,赵孟頫书法名气充塞四海,众口推崇,他擅长各体,而楷书尤佳。以石刻流传的楷书,其源头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北方并被后人称为“魏碑”的书体,是从隶书向楷书过渡的一种特有字体。在汉学兴盛的清朝,有包世臣、康有为等人的力挺,学习魏碑楷法大兴,出现了以赵之谦为代表的魏碑精神的继承者。楷书分大、中、小,小楷就是从写经延续下来的。</p><p class="ql-block">《辞海》对楷书的解释为:“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故名楷书。楷书的出现,代表了一种规范化。为了强调楷书的标准、严谨、端庄,书界曾有过“法书”的概念。所谓的“法”,既有方法、技法的含义,更有规范、正规和标准的意思。这个概念,对后世把书道改称为“书法”是有着直接关系的。从晋朝一直到现在,楷书都被作为正书得到广泛地使用,可以说,没有任何一种书体能与楷书的地位和作用相媲美。一是,由于楷书通俗易识、端重庄严而具有广泛的实用价值;二是,由于书写楷书须绝虑凝神,常常被视为陶冶性情的好方法。在学习书法的技艺上,楷书往往被视为理想的书体。古人有一种说法:“学书须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颜为法,中楷以欧为法,中楷既熟,然后敛为小楷,以钟王为法。”楷书的美学特点在于它的点画线条优美、笔画分明、结构整齐,在追求形体美的同时,更注重单个字和整体的规矩与整齐,因而在抒发书家情感方面,楷书较行书、草书要难于发挥。这也是近些年在书展上楷书不太被青睐的原因。</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3、书法与书道</b></p><p class="ql-block">“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一个起着统领作用的重要概念。在传统文化的道家、儒家、佛家中,“道”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概念或基础概念。《道德经》开篇便说:“道可道,非常道”,认为道是一个不容易表达清楚的概念。我们可以理解为是宇宙中万事万物的本源,发生、发展、变化的规律和运行法则,其公认的核心内涵应该是规律、道路、真理、法则等。</p><p class="ql-block">“书道”,这个概念在古代书家是经常使用的。唐朝虞世南认为:“书道玄妙,必资神遇,不可以力求也。”唐张怀瓘自认为:“论于书道,是臣之职”,所以撰写多篇关于书道的论著。宋代苏轼和元代郝经都论及道和技的关系,他们都倡导“技道两进”,“以道进技”和“以技进道”。强调“道”是宇宙万物的本根和总规律,也是书法艺术的本源。对“道”的深入领悟,有助于书法艺术品味的提升。后来,为强调法度以利于文字规范和传播,所以改称书法。日本的书界现今使用“书道”的概念,源头在中国,书道丰富的思想资源在中国。“书道”基于文字承载精神文化。中国先祖的哲学、美学、伦理学观点是书法艺术中的灵魂,因此,它不仅有书法艺术在技艺的规律和法则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它包涵着文字的产生,书法艺术的本质、功能、和规律,以及书法艺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地位等等问题。我们当今所称的书法,尽管往往也赋予它许多社会学的功能和含义,但就字面上,它是书法艺术的技法和学术层面的概念。程方平先生在他的《中国书道》一书中,极力提倡和使用“书道”这一源于中国却兴于日本等国的概念,强调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掌握技艺、传授技艺,漂浮于表面而不自省”,而是通过研究书道,“促使我们去粗取精、由表及里,深切地感受书写艺术及其文化传统内在精神的深厚与博大,在教导后学的同时,通过研究书道提升自己的素质与品位。”</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4、书法的本质</b></p><p class="ql-block">书法有三个本质属性:一是自然属性,二是抒情性,三是美学属性。</p><p class="ql-block">东汉蔡邕是中国书法史上最早、最典型的书法本质的“道合自然”论者。在他的《九势》中说:“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蔡邕站在哲学的高度,指出了客观自然是书法的本源,中国的汉字和书法都是发端于自然。古人造字都是根据万事万物阴阳运动规律而形成的。郑杓在阐述文字的创造与天地万物的关系时说:“至哉,圣人之造书也,其得天地之用乎!盈虚消长之理,奇雄雅异之观,静而思之,漠然无联,散而观之,万物纷错,书之义大矣哉!”意思是说,圣人造字的伟大创举,是悟得天地万物化生之道的结果。万物此消彼长的规律、雄奇雅异的景观,使得本源于天地万物的文字具有丰富的内涵,有巨大的实用和审美功能。郑杓进一步强调天地万物化生之道,不仅体现在文字的创造上,更突出地体现在书法艺术的创造中。书法的法则就是由天地之道衍生出来,执笔贵圆转,字形贵方;篆贵圆,隶贵方。方圆互相对立,但它们都是效法天地之道的产物,互相渗透。所以圆中有方之理,方中有圆之象。这些就是出于道的法则的体现。</p><p class="ql-block">唐朝张怀瓘强调:“书者,法象也。”认为书法是书家把握、效法自然万象,会而通之,融会于书法之中,从千变万化的自然和人类生活的丰富多彩中,体悟书法的形态及变化之美,并把自然美感在心中形成的审美情趣,投射到笔墨线条中。在他的《书议》中则用“囊括万殊,裁成一相”,把书法的自然属性作了高度概括。</p><p class="ql-block">抒情性是所有艺术的基本属性。书法能作为一种艺术是由它的抒情性和美学属性所决定的。西汉扬雄以“书,心画也”的话来说明这个问题。虽然扬雄在这里所说的书,并非一般意义上书法,但却是第一次从理论上,阐述了书法的遣情达意的抒情功能。这个所谓“书为心画说”,就是认为书法艺术主要是以表现人的本性特征、学识修养、内在情感等内容为其本体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书法是这个人内心世界的充分表现,见其字就如同见其人,因而书为心画。这个观点是中国书法史上的一个重要学说,它对书法的发展影响非常大,研究书法理论,不能不对这方面的观点予以足够的重视。</p><p class="ql-block">古代许多书法家都论及书法的抒情性。东汉蔡邕说“书者,散也”,这里的散字是抒发、排遣的意思,更明确地表明书法艺术抒发情怀的功能。孙过庭在《书谱》中说:“虽篆隶草章,工用多变,济成厥美,各有攸宜。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验燥湿之殊节,千古依然。”情,即喜怒哀乐。不同的情,造就书法形态和风格的不同。“喜即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即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情有重轻,则字之敛舒险丽亦有深浅,变化无穷。”其次是气,陈绎曾认为气是因客观环境的不同和变化,而使书家形成的一种书写时的气势,他把这种气势归结为清明、和顺、肃穆、豪壮、奇崛、妍丽、古雅与淡泊,如是使书法作品呈现出不同的风格。</p><p class="ql-block">韩愈关于书法的重要美学命题,即“可喜可愕,一寓于书”,强调书家要以对人生有真心的感受,饱满的激情,凭借点画线,去表现个人喜怒哀乐的人生体验,以及对天地万物变化的强烈感受。他强调书法创作最重要的,是对生活要有真切的感受,饱满的激情,以情挚笔,以气盛为第一要义。张旭的草书,所以能够达到“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的艺术至境,是因为他直面人生,对生活有丰富的感受,创作时能够把内心世界蕴藏的情感,毫无顾忌、不加修饰地泻于笔端。</p><p class="ql-block">总之,“书者,心之迹也”(元盛熙明),意思是:书法艺术是一种心灵艺术,即通过书法来展现书家的心灵情感与品格修养。正是从这一点出发,许多书法家都赞同“书者,如也”的观点。清朝刘熙载就说:“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因此,古人十分重视书法的教化功能,认为书法乃“不朽之盛事”,不仅可以“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宋苏轼),起到排遣忧伤、修身养性的作用,还可以通过“正书法”以“正人心”,如此“书之为功,同流天地”(明项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