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与爱情（11）

闲情生

我的婚姻与爱情（11）

文‖闲情生

十一、桑榆暮影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之间，我和夫人都已退休，进入了老年生活。回首往事，不为自己的婚姻而后悔，说明月老的这根红线牵对了。有时我会莫名其妙地想，假如我的婚姻不是琴，而是萍、玉、雪中的一个，那么我这几十年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和琴在一起是最佳的选择。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也！

在我的《闲情集》自序中有这样一段话：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说长，不管你是否乐意，你也得一天一天地过，哪一天也隔不过去，日子如长江般长；说短，其实也就是几个瞬间、几个片断，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已成为历史。但是请你相信，无论它精彩或不太精彩，完美或不太完美，历史都不会转瞬消失，有的会留下永远的记忆。人生多磨难。只有阳光没有阴影，那不是人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在心底的大都是美好的东西。那些痛苦的往事，即使撕心裂肺、不堪回首，但经过时光的打磨，也仿佛成了闪着星光的童话。”

我这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三段，前三十年是东奔西走，后三十年是安身立命。退休之后如果再活三十年，是从心所欲。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本人六十就从心所欲，比孔子强多了！

晚清学者余樾说：“人生需分三截，少年一截，中年一截，晚年一截，三截中有两截好，已算福分，但此两截好，须在中晚年方佳。”由此看来，我应该的幸福的。少年时代吃点苦头受点磨难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从心所欲这一截，就是三件事：做点感兴趣的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做点有意义的事。具体地说就是：强身子（锻炼身体）、练脑子（多思多想）、趴桌子（写东西）、抱孙子（享天伦之乐）、扫屋子（料理家务）。简言之就是“五子登科”。有诗为证：

问我做什么，天天刷微博。

时光匆匆过，混个老来乐。

问我做什么，孙女撵着我。

含饴童心在，成天乐呵呵。

问我做什么，守着电脑桌。

天天敲文字，只图不闲着。

问我做什么，做饭又刷锅。

爱家不图报，温暖一老窝。

问我做什么，想做棒小伙。

早晚舞中醉，跳出花万朵。

不必看脸色，勿须讨生活。

事从心中来，日子自打磨。

我之所以能安享晚年，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妻贤子孝，家庭和睦。

前面说过，夫人“永远是一个安于现状、与世无争、心平气和、善意待人的人。年轻时如此，年老时更是如此。”

其实，她身上优秀品质还不只有这些，比如还有勤劳、节俭、从不闲言碎语等等。

退休后，她一刻也没有闲着，除了带内孙外孙之外，还总想找点活干。我在大学教书期间（退休后被聘任），她一边带二三岁的小外孙女一边照顾我的生活，还见缝插针地开垦了十几片荒地，种花生、芝麻、油菜、玉米等等，也种各种蔬菜，起早贪黑，干得风生水起。那时我们天天都有无污染的新鲜蔬菜吃，油料作物轧的油几年都吃不完，三四成送给了亲戚朋友。

原来，就在我教书的大学附近，有一大片准备修建公园的空地，因公园暂时未修，这里就成了一个临时堆放建筑垃圾的场地。废弃物堆积如山，荒草遍地。老伴看中了几个地方，便买了铁锹、镰刀、锄头等工具，移石填土，铲高垫低，刈草整地，打畦播种，别人看不上的地方，她居然弄得绿意昂然，生机勃勃。

她这一带头，剩余的地方，第二年呼啦啦地都被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占领了。当地的老百姓一直对这片土地熟视无睹，不屑一顾。看到我们有了收成，却眼红了。说这地方原来是他们村上的地，现在他们要种。老伴在心里说，这里都荒好几年了，你们咋不种?现在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开出来了，你们说是你们的地，你们咋不早说呢?何况这地公家已征过了，怎么能说还是你们的?她心里委屈，但还是逆来顺受，“你们想种，你们就种吧！”总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就这样，她开垦的十几块地一半以上都被地头蛇们抢走了。

老伴自我安慰说，抢走就抢走吧，地少点，我也轻松点，反正也不靠这地生活。

她从来不会和人争吵，也不屑与人争吵。“退一步海阔天空”，她一向都是如此。

剩下的地块越来越少，老伴不死心，又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些土地。她对土地的热爱已到了痴迷的程度。耕云播月，乐不可支。我劝她不必种那么多，她说，土地闲着，我看着心痛！我说，那你也不必那么认真，随便撒点种子，能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她说，你说得不对，要不种就不种，要种就种好！

年轻时，她曾在老家种地。如今，重拾旧业，依然是当年模样，和当年一样认真。

这一时期她的一些生活片断都记载在我的诗歌里。如《绣花花》：

开荒种地扒坷垃，绣娘田间绣花花。

锄头打稿镰作画，流光织锦风送纱。

眉豆葫芦架上挂，瓜藤蔬蔓地下爬。

青葱绿韮小白菜，紫茄红椒老南瓜。

绣罢秋冬绣春夏，绣罢朝露绣晚霞。

栉风沐雨痴为乐，承星履草孩他妈。

再如《抱瓮灌禾》：

赤日炎炎飞黄沙，晨昏抱瓮浇芝麻。

借得农家一片地，犹似养个亲娃娃。

那一年，因新冠疫情，学校放长假，老师和学生全部被困在家里。她种的油菜得不到管理，几乎绝收。下面这首《忙着总比闲着好》写的就是这事：

暮秋下种冬出苗，仲春黄花夏黄角。

路断车停地亩远，归来己是半枯焦。

收打偏逢赤日暴，晾晒又遇大雨浇。

本来能打三五斗，如今只见两三瓢。

我说扔了算拉倒，妻说不要白不要。

我说能值几个钱？妻说莫问钱多少！

晨起挥镰残月笑，夜归拢堆繁星高。

忙着总比闲着好，老伴瘦身我削膘！

好了，不再絮道了。这就是我们夫妻的老年生活和老年爱情。

老年爱情，没有了当初的甜蜜和浪漫（何况当初并不浪漫），难得的是和谐、包容和自由。两个人各有各的兴趣和爱好，我爱玩文字就玩文字，她爱种地就去种地。我写东西时她从不打扰，只是担心我坐得太久，总是强拉着我外出散步。她种地时当然也离不开我的帮助，比如种花生和油菜时，要么我打沟，她丢子，要么她打沟，我丢子。打沟较累，她总是抢着干。

家务事共同承担，内孙外孙共同照顾。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满天星光，她在我的表情中看到了春花秋月。不用说话，便知道彼此的心思。这就是默契。

世间有无数相遇，最美的相遇，就是一生陪伴。人生如“初见”固然美好，但那只是童话。婚姻如酒，愈陈愈香。

穷苦的时候我们走过来了，最苦最难的日子我们也度过了。今后就是有再大的风浪，我们也能从容应对，再大的打击也无法让我们分开。文章的最后，我只想真心说一声，老伴你辛苦了，一辈子有你陪伴真好。你是我这一生中最贴心的人，有你，我真的很幸运，很幸福。我愿意一直握紧你的双手，和你一起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