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打碗花

乡夫

　　一九六0年，是庚子年。那一年全国闹饥荒，是国民经济最困难的时期。老百姓没饭吃，连伟大的领袖毛主席，都三年没有吃肉。（伟人也和百姓同甘共苦），老百姓连草根树皮都吃遍了，还饿死了许多人，在大街上晒太阳的老人们，不大功夫，就死几个。那时候，丧事才真的简办，连穿孝衣的人都没有，那一年全国每人才发了一尺八寸布票。亲朋也不通知，人家来了，也没有饭吃。人死了之后，馬上就埋，那时候还没有实行火化，也没有钱买棺材，没有任何举动，找人挖个坑，一埋了事。

人们整天想方设法，寻找充饥的东西。

　　当时我正在师范学校读三年级，放寒假的时候，学校发给每个学生10几斤粮票，做为假期的口粮。我带着粮票回到家里，从粮店买来10几斤玉米面，本想叫全家饱餐一顿，妈妈说：不行，每天只能吃一斤，煮粥吃，细水长流，多维持几天。10几斤面，对于一个7口人之家，只是杯水车薪。还是要想办法，为了生存，去寻找充饥的东西。

　　村里有人发现，在雄县洪城小洼，（现在是雄安新区），生長一种叫打碗花的野菜。距离我的家乡只有10几公里路。

打碗花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夏季开花结果，冬天秧苗枯萎了，地下的根还活着，不怕冻。第二年春天照常发芽长苗，它埋在地下的根，，白白嫩嫩的，挖出来，煮熟了，可以充饥。村里的青年男女，不顾天寒地冻，成群结队去挖打碗花根。

　　我也随着挖菜根的队伍，去挖打碗花根。北方的春节期间，天气还很寒冷，大地还没有解冻。当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只能凭两条腿步行。凌晨四点钟，人们就冒着严寒起床了。各自揹上揹筐，带上铁锨，奔着洪城小洼出发了。

到了目的地，各自选好地段，开始挖打碗花根。由于天寒地冻，挖起来很吃力。需要用铁锨，一块一块的撬开封冻的土块，寻找打碗花根。人们脱掉了棉衣，依然挥汗如雨。一天下来，精疲力竭。中午也只能吃点糠饽饽，喝几口凉水。干到傍晚，才能挖到3斤左右的菜根。

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已经黑天了。把挖来的菜根煮熟了，全家人共进晚餐。打碗花根甜甜的，面面的，但是有一定的毒性，吃了有些头疼，很不舒服，人们为了生存，还是硬头皮往下咽。想起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终生难忘。

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人们逐渐富裕起来。不愁吃穿了，年轻人开始浪费了。

二00三年，我刚刚退休，有一天，我去一个三星级酒店参加婚宴。人们吃完了饭，酒席还盛下一半，有的人就拿出塑料袋，把鱼和肉带回家，喂猫，喂狗。看了此情此景，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于是提笔留下了一首小诗：

星级酒店立如林，

半桌佳肴入狗盆。

饥寒白骨知多少，

富裕莫忘旧时贫。

写于2003年5月1日

作者：乡夫，一九四二生，一九六一年参加工作，二00三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