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朗颂:月上柳梢</span></p> <p class="ql-block">农村记忆之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印象中,七八十年代的冀中农村,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再从秋到冬,一年四季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既便是到了冬天,村里的大喇叭仍会号召社员同志们,积极下地深翻土地,运土积肥,与天斗,与地斗,与自己的懒惰思想斗,努力将冬闲变冬忙。所以,如果将那个年代的农村劳动,用一个字进行概括。那就是: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然,也有不累的。那就看守打谷场,简称:看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场常常在晚秋。这个季节,所有成熟的庄稼,经过收割,几乎全部集中到谷场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田野里,除了绿油油的新生麦苗,以及小片为来年种春玉米,或其它谷类而有意搁荒的黄土地,原有的青纱帐和遍地金黄的稻黍都已消尽了身影,无垠的大地显得空旷而辽阔。极目眺望,远处的村庄历历在目,村庄里升腾的袅袅饮烟与隐隐约约的鸡鸣狗吠,与眼前慢悠悠走过的暮归老牛相互映称,构成了一幅绝妙的晚秋图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或许正是因了这幅图画,这个季节谁有幸被生产队长选中看场,那简直就像中了头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就有机会被队长选中看过一次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场,首要的任务就是看,只要不失火或失盗,完全可以有富余的时间供自己支配。利用这个时间,我可以就地在谷场旁边搭就的窝棚里席地而卧,边看守谷场,边看书。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什么《林海雪原》《平原枪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书看累了,我会与伙计去“坑鸽”。晚秋的打谷场上,常常有成群的飞鸽前来觅食。瞅准机会,我们会在打谷场上选一空地扫去杂物,再在地上挖上数量不等的小圆坑,坑的直径不大,也不小,深度恰好以飞鸽伸直脖子后够不到底为宜。小圆坑挖好后,每个坑中再放些谷粒、或高粱。然后,就静等着鸽子前来觅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般情况下,鸽子飞到空地后,要想啄食就必须伸长脖子往小圆坑中探,常常是探着探着就被身后抢食的伙伴,挤到了坑洞中。这时,坑中的鸽子因为是头朝下,任凭怎样挣扎,也便很难逃脱被束手就擒的命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场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省口粮。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生产队给予每个人的口粮是定量的。像我这样的小伙子,因为身强力壮,饭量大,一年分到的口粮根本就不够糊口。看谷场,恰恰可以弥补这其中的不足。原因是:打谷场上,现成的花生、大豆,红薯一类的农作物堆成了小山。本着“看山吃山,看水吃水”的惯例,只要不往家里拿,吃是不会有人说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我吃得最多的是花生。花生不宜生吃,吃得时候,我会与同看场伙计一道,寻个水桶装上花生倒入水,然后,在远离打谷场的土沟里,用三根木棍将其吊起来用大火煮。如此这般,不消半个时辰,半桶的水煮火花生就做好了。可惜地是,时下的打谷场上没地方打酒,要是有酒,恐怕就会是另外一道风景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此之外,我还喜欢吃红薯。吃红薯我不用水煮。因为水煮的水多不甜,不面。我会用火焖。就像辽宁产的“沟帮子鸡”。焖红薯时,我会同伙计选一坡地(也就是沟帮子),然后,依坡掏出一个窟窿作为灶洞,然后再从灶洞的上方挖个天窗,并用拳头大小的土坷垃将这天窗围起来,垒成一个馒头状的烟道。这一切做好后,我们就会在灶洞里加柴大火猛烧。直烧到所有的土坷垃发热烫手,这オ熄火将红薯扔进灶洞,并迅速将灶洞和土坷垃烟道踹塌用土埋起来。如此这般,只需半个小时,一道又面又甜的“沟帮子焖红薯”就出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必说,短暂的看场经历是幸福的,也是美好的。但也有让人不悦的时候:这就是时下的一些村干部经常光顾打谷场。他们来打谷场常常选择后半夜,名曰查夜,实在是来要花生。他们每次来打谷场,身上都会带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查夜时,这个口袋不装满他们是不会走的。我简单地做过统计,那时我在的村,有十二个生产队,一个生产队设一个打谷场,每个打谷场平均光顾两次,每个人大概就有24袋花生中饱私囊。如果是放在今日,这24口袋花生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年代,这也算是巨贪了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以说,打谷场犹如老舍笔下的《茶馆》,它地方不大,却透视出了一个大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作者:王振江</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