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一起重伤害案，因受害人之妻和行为人皆不如实陈述事实真相，致使案件错综复杂，行为人逍遥…接下

曾祥碧

说明：

本文是抄写于《重庆公安报》2000年11月7日第8版《谁是凶手》

《编者的话》也是抄于巜重庆公安报》2000年11月7月第8版

承上

法外达一年之久，受害者多次上访。公安机关反复组织精干警力深入排查，终于拨开迷雾＿＿谁是凶手？

1、故事发生在去年的1月19日，一位近60岁的老大娘跑到丰都县公安局龙河派出所报案称：＂蹇克祥杀人啦，我家老头子被他杀了，现在医院抢救。＂报案者叫杜少英，是丰都第一中学教师张正伟的妻子。

丰都县第一中学地处偏辟的龙河镇，距县城40多公里，学校里发生案件了！派出所民警得到消息后，迅速出警，勘查现场，询问证人和受害者。

受害者张正伟头皮血肿，左面部有多处不规则裂伤青紫，经医生检查发现左侧额骨骨折，左额发际至下有一锐器形成的伤口，因流血过多，他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暂时无法询问。

嫌疑人是丰都第一中学的老师余世禄及其女婿蹇克祥。派出所民警在询问证人的基础上，传讯了嫌疑人。余世禄供述道：蹇克祥踢门进去把张正伟按在地上，杜少英拿刀准备砍蹇克祥，我忙从她手里拖来菜刀，把张正伟脸部砍伤了，而蹇克祥称自己没有伤害张正伟，进屋时倒被张用铁锹打伤了头部。调查目击者，的确无人证实蹇克祥持有凶器。

经抢救，张正伟脱离了生命危险，其伤势被法医鉴定为重伤8级，按照有关法律规定，应追究行为人刑事责任。此案移交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三中队，办案民警询问受害者。张陈述：＂蹇克祥踢开我家房门后，进屋就用他携带的菜刀把我面部砍伤了。＂民警又将两名嫌疑人传唤到公安机关盘查，蹇仍称自己没带菜刀，也没伤害张正伟，余却改变了口供：＂我见杜少英拿菜刀想杀蹇克祥，就去拖菜刀，没想到将张正伟脸部误伤了。＂可是，当公安机关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将余刑事拘留后，他却再次改变口供，说是杜少英想砍蹇克祥，结果砍在张正伟脸部。

面对民警的多次询问，杜少英皆称自己没有拿菜刀。究竟是谁伤了张正伟？余世禄3次改变口供，嫌疑始终不能排除。6月1日，丰都县公安局以余世禄涉嫌故意伤害罪向检察院提请逮捕，但县检察院审查认为，＂该案主要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批准逮捕。

凶手逍遥法外，受害者张正伟气愤不平，他以行为人非余世禄而系蹇克祥为由，多次到县人大，政法委，法院，公安局上访，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8月11日，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召集有关部门领导，听取了公安局对该案侦办情况的专题汇报，一致认为须对蹇采取强制措施，认真复查。会后，专案组重新调查证人，并于8月18日对嫌疑人刑拘审查。然而，蹇克祥仍拒不承认伤害张正伟。由于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案侦工作又一次搁了浅。

10月20日，县政法委召开公，检，法负责人会议，再次对该案进行研究，决定终止侦查的决定，由法院对民事部分予以判决。

张正伟得知决定后的第二天，就到了重庆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了情况。

此案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今年3月2日，市政法委，市府信访办，市公安局，市检察院有关负责人赶到丰都，与当地有关部门的人员一道，再次对此案进行专题研究，决定由丰都县公安局再作进一步侦查，力争查清全案，打击犯罪。

2、血鉴：真凶另有其人

一年多的上访，使年老体弱的张正伟面容憔悴，他曾想放弃上访，直接向法院起诉，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责任，了结此案，但他又想，自诉就要自己举证，公安机关都无法侦破，向法院自诉，官司能打赢吗？自己虽住院和护理等花去数万元，但蹇克祥的头部也被自己用铁锹打伤，住过院，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不仅无法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说不定自己还要倒给凶手赔医药费，不行，不能这样放过凶手，他想：＂麻雀飞过都有影，难道凶手隐瞒罪证就不留下一点痕迹？＂张老师坚定了信心，要协助公安民警找证据。

这是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他从县城女儿家乘车回到丰一中学校自己的家里，打开房门，见到了地上干涸的血迹，当初那凶险的一幕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蹇克祥踢开房门后，自己虽然用铁锹打伤了他的头部，但很快就被年轻力壮的对手用菜刀砍伤面部，按倒在地不能动弹，张老师走到灶台前，看了看，他脸上顿时显出兴奋的神情，他发现自家的菜刀少了一把，他想：一定是凶手把那把菜刀拿去当作凶器交给公安民警了，张老师再次来到市公安局，要求公安机关将行为人交出的凶器进行鉴定。市公安局迅速通知丰都县公安局，将余世禄交出的凶器上的血迹与蹇克祥，张正伟二人血样进行检验对比。

结果很快出来了，菜刀上的血迹不属于蹇，张二人，这说明，斗殴中，有人用另外的锐器伤害了张正伟。余世禄交出的凶器是假的，供述也是假的，尽管伪装得巧妙，但客观事实终究无法改变，菜刀上的血迹终于使该案露出了破绽。

7月7日，市公安局纪委书记何天维到丰都县公安局听取了该案侦办情况的汇报，他指示：重新组织专案组对此案进行侦查。

丰都县公安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7月10日，县公安局长吴意明召开专案组成员会议，指出了过去侦办此案中存在的问题，并制定3侦查方案，会后，专案组成员重新审阅案卷材料，排出了余世禄3次陈述3个样，既想包庇他人，又怕自己吃亏和受害者之妻杜少英不承认自己拿凶器，是怕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疑点。

专案组决定进行现场定人，定位，定时调查，尽快查清全案。

7月12日，骄阳似火，专案民警顶着酷热赶赴龙河镇，在案发现场提取了张正伟伤后的照片，血衣等物证，杜少英经民警的耐心教育，明确了如实举证是公民的义务，终于讲明曾拿着自家的菜刀，准备帮助丈夫，后被余世禄把刀拖掉的真实情况。

她的讲述与证人的证词形成了锁链，环环相扣，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证人见到蹇与张打成一团时，余在拖杜少英手中的刀；第二个证人进屋首先看到张被蹇骑压在地上，张的面部在流血，余在拖杜手中的菜刀，第三个证人到现场时，也见余拖杜手中的菜刀，当他转身拉蹇时，发现张的面部在流血。上述证词说明，余世禄不具备刀伤张正伟的时空条件，伤人的嫌疑排除，而蹇的嫌疑上升。

7月17日，民警审查了余世禄，董应珍，老两口都拒绝提供蹇克祥伤害张正伟的情况。

18日，专案组直接突审蹇克祥，蹇见公安民警穷追不舍，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事实真相，终于交待了刀伤张正伟的事实。

3、纠纷：酿成如此后果

张正伟与余世禄住同楼，几年前，两家因小事产生了矛盾，余妻董应珍至今仍耿耿于怀。去年1月19日上午，董端垃圾下楼，故意将垃圾碰洒在张妻杜少英身上，两人争吵打斗起来。后来董的女儿追到杜少英家里打骂，被刚下课回家的张老师遇见。于是，两家人扭打成一团，董的前额破了一条小口。

下午，蹇克祥回家，得知此情后，当即要找张算帐，被余劝阻。后来，余到张家敲门，要取回打斗中妻女落在张家的东西，又与张正伟发生争吵。此时的蹇克祥顿生报复恶念，顺手抓上菜刀冲出门，一脚将張正伟的房门踢开，冲进屋就朝张面部一刀砍下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张正伟也用手中的铁锹朝他打去，但仅伤其皮肤。蹇将菜刀丢开，把张正伟按倒在地，见丈夫吃亏，杜少英忙从灶台上拿来一把菜刀准备帮忙，被余世禄上前拖掉，余的右手虎口被菜刀划破。幸有同校3名同事及时赶到劝解，一场打斗方才罢休。事后，余世禄将两把菜刀一同拿回自家，后来，见事情闹大了，他为隐瞒真相，把杜少英手中拖来的染满自己血迹的菜刀交到了龙河派出所。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蹇克祥把砍伤张正伟的情况告诉了岳父，为使女婿免受处罚，余世禄主动承认是自己伤害了张正伟，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后，他又觉得自己吃亏，于是又改变了口供，称是杜少英想砍蹇克祥而把张正伟误伤了，意欲把责任推到杜少英身上。当他得知县检察院没批准逮捕他时，暗自庆幸自己高明。但他却没想到：口袋里装不得锥子，包庇坏人坏事，自己是要反受其害的。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余世禄不但没能保住女婿不受惩处，反而同女婿一道进了牢狱。

今年10月31日，丰都县人民法院依法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蹇克祥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余世禄犯包庇罪，判处拘役6个月。

山重水复 上访申诉疑无路

柳暗花明 人大督查得结果

长期上访没结果，使张正伟感到绝望。认为，这世道公理何在，法律何在？受到伤害不但没有得到分文补偿，凶手还逍遥法外。在别人的指点下，他抱试试看的心情，于1999年10月26日到市人大上访，市人大信访办接待了他，经向丰都县人大了解，当事人张正伟反映的情况属实，摘报人大常委会领导的批示后，立案交市公安局查报结果。

1999年1月19日中午，龙河镇丰一中教师余世禄之妻董应珍与张正伟之妻杜少英发生纠纷，学校领导进行了调解，晚19点30分，余世禄去张家敲门要求取掉在张家的拖鞋，双方又发生了争吵，蹇克祥，余世禄持刀闯入将张正伟致伤，后经法医鉴定为伤残等级8级，属重伤。案发后张正伟家属立即到龙河派出所报案，丰都县公安局，龙河派出所多次侦查。因被害人指认的凶手不是同一人，县公安局两次上报县检察院批捕，检查院均以：＂证据不足，事实不清＂退回。为此，张正伟开始了上访，多次找丰都县人大，政法，检察院，公安局申诉情况。县人大先后多次督促，因种种原因未果。

市公安局接到市人大领导批示后，对此案非常重视，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陈邦国指示有关部门对案情进行了研究，为了从技术角度找到证据，办案部门采用了DNA高科技术，对凶器上的血迹进行了鉴定，结论为：提取的菜刀的血迹与张，蹇二人血样的DNA基因均不吻合。2000年7月7日，市公安局纪委书记何天维率员赶赴丰都，与县局一起对比案进行了认真研究，针对疑点，重新组织力量侦查此案。通过复勘现场，重新询问，讯问案件有关人员，很快查清了蹇克祥涉嫌故意伤害罪和余世禄涉嫌包庇罪的主要犯罪事实。县公安局采取了刑事拘留措施，提请县检察院批捕。7月27日县检察院批准了对蹇克祥，余世禄的逮捕。

上访人张正伟获知破案消息后，非常激动，特写信向市人大表示感谢。 （陈健）

说明：山重水复上访无路……本文抄于市人大巜公民报》2000年9月20日第一版

作者陈健是市人大信访办主任

编者的话

法律与人情，在这一对矛盾后面前，究竟如何选择，多少人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大义灭亲，维护法律尊严的有之，徇私枉法，不惜以身试法的亦有之。隐瞒真相，妨害司法秩序的也不乏其人，比如本案中的蹇克祥与余世禄。

区区一个小纠纷，竟惹出了致人重伤流血的事端，错误面对执法人员反复的调查询问，不是积极履行公民应尽的义务，如实陈述事件的经过，承担起法律责任，反而提供虚假的证据和证词，使一起不复杂的案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又经历了精神上的煎熬，始作俑者是错上加错；置亲情于法律之上，试图以个人力量影响法律的决断，自作聪明者是更大错特错了！

法是有情的，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它温情脉脉地庇护人们的权益免遭侵害；但一当侵害发生，它就会严厉地对侵害者予以惩罚，甚至剥夺生命，这便是法的无情，它的权威至高无上，任何人都不可侵犯。

有言道，法不可欺

责任编辑 陈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