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深圳河,本地人习惯叫做<span style="font-size:18px;">“河口”</span>,它是宝安县(深圳市前身)原住民祖祖辈辈的民间叫法。原本是指这条长约数十公里,有着为数不少为方便两岸乡民过河耕种田地的渡口或桥头。</p> <p class="ql-block"> 清朝年间,居河(深圳河)北的黄贝岭村民与居河南的打鼓岭村民为了争夺罗芳“河口”利益而大打出手,打鼓岭村民落败,官司打到省城,从清朝打到民国,卒之(终于)赢了,省府颁布命令:任何人等不得再次在“河口”阻挠建桥,以此利用摆渡谋取利益。</p><p class="ql-block"> 清末,受到“大平天国”重创的清政府已“五痨七伤”,不幸又遭到英、俄、日等列强船坚砲利的胁逼,在东北失去了濒临日本海的海参崴、在新疆失去西北边疆44万多平方公里国土,东海割让了台湾,在南海之滨继割让香港岛及九龙半岛之后又租借新安县(即宝安县)深圳河以南的约半个县属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899年3月,新界勘界委员会在沙头角的岸边竖立第一个界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新界勘界委员会双方代表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当时新安县衙门关于新界的告示: </p><p class="ql-block"> 新安知县颁布此令。顷接两广总督谭大人训令各文武官员知照。下开拓展区的界线已为总理衙门批准。</p><p class="ql-block"> 自后海湾横遇深圳至迳肚,以河之北岸为界。自迳肚至坑口,以山路为界。自坑口至桐芜墟,以溪水中为界。自桐芜墟之东北至西南,以马路为界。从此处起,边界伸延至大鹏湾之海滩。全线所有水域、道路归入出租地,惟两国人民皆可使用。</p><p class="ql-block"> 本处居民须知,租借地内之所有田地、房屋、基地、风俗习惯一概不变,无须惊恐、猜疑、勿生事端。</p><p class="ql-block"> 未列入出租地之乡村,仍为中国领土,本告示与该处居民无关。</p><p class="ql-block"> 如有胆敢籍词惑众,制造事端,定必懲办,绝无宽恕。</p><p class="ql-block"> 此布</p><p class="ql-block"> 光绪二十五年二月十六日 </p><p class="ql-block"> 西历1899年3月27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河南广大乡民明白清朝已经放弃他们。屏山乡、厦村乡、锦田乡等许多邓族村民不甘受洋人管治,更害怕英国人会来抢夺家园,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一众乡绅带头组织在屏山達德公所成立抗英组织,商议反抗英国人接管新界。公开发布《抗英揭贴》。</p><p class="ql-block"> 内容如下:</p><p class="ql-block">公启者:</p><p class="ql-block"> 知县昨已公布租借地之边界线,英夷即将入我境内,夺我国土,贻患无穷,而吾等亦将任人鱼肉!</p><p class="ql-block"> 凡不愿作亡国奴者,必须继承历代先人守土志气,髙举民族大义之战旗,誓死抗击英夷!</p><p class="ql-block"> 为保必胜,抗英志士必须熟练精良武器。现已开练场,凡爱国爱乡之壮丁,无分姓氏,望每日持械到场齐集,作实弹演习,技术优胜者奖,背叛投敌者惩!</p><p class="ql-block"> 元朗邓氏</p><p class="ql-block"> 光绪二十五年二月十七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广总督衙门发布有关新界的告示: </p><p class="ql-block"> 两广总督谭大人和广东省鹿巡抚颁布此令。</p><p class="ql-block"> 鉴于皇上御令租借九龙。边界线已遵照总理衙门之地图划定,下开之协议已同外国官员达致:</p><p class="ql-block"> (1)对子民仁爱。</p><p class="ql-block"> (2)不强购土地,房屋。</p><p class="ql-block"> (3)租借地内之墓地永不迁移。</p><p class="ql-block"> (4)本地风俗习惯仍照居民之意愿维持不变。</p><p class="ql-block"> 上开各点,租借地之城乡与中国领士内之城乡并无不同。</p><p class="ql-block"> 本告示令各方知道,中国城乡发生之事,与租借地居民无关。不得藉词惑众,租借地之城乡居民应顺从占领当局,安分守法。</p><p class="ql-block"> 如有逮抗皇上天意,胆敢惹是生非,制造事端,驻扎该处之军士将绳之以法,绝无宽恕。</p><p class="ql-block"> 重要此布</p><p class="ql-block"> 光绪二十五年二月二十四日</p><p class="ql-block"> 西历1899年4月4日</p><p class="ql-block"> (注:当年的两广总督为谭钟麟,广东巡抚为鹿传霖)</p> <p class="ql-block"> 抗英领头人联络周边数千同族宗親,距离锦田乡三十公里的雁田乡宗亲也积极响应,数百名雁田壮丁经福田赤尾河口赶赴锦田,联合反抗前来接收新界土地的英军。</p><p class="ql-block"> 1899年4月14日,乡民抗争开始。4月17日下午,乡民用重炮猛轰大埔英军兵营,接着在林村山谷伏击英军,翌日下午又向八乡上村附近石头围的英军发起攻击,虽然抗英乡民十分英勇,但缺乏正规训练及作战经验,面对武器精锐且有吐露港海上炮舰支援的英国正规军,战斗历时六日,4月19日结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吉庆围铁门。在六日战争中曾被英军作为战利品运回英国,1924年归还。)</span></p> <p class="ql-block"> 以至少五百名乡民牺牲,一名英军中火枪负傷落马而结束。港府辅政司骆克曾说:“(抵抗乡民)要是有近代化武器,我们的军队恐怕就更为难了。即使如此,他们用原始武器开火的那股劲头,也显示出他们浑身是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片来源于雁田邓氏纪念馆。雁田支援抗英组织领头人邓辅良为光绪二年丙子恩科武进士,欽点花翎侍卫)</span></p> <p class="ql-block"> 港英当局从这场战争中得到教训:要长治久安,先要收服人心,决定不追究抗争者,当局主动接触乡坤,答应一切习俗不作改变,在新界地区继续奉行《大清律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英国人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收服了新界。新界的乡绅得到重要的承诺:利益不会受损!自然乐得继续享用《大清律律》,有钱人依旧照律例娶妻纳妾,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直至1971年,香港政府才正式废除《大清律例》,1972又颁布《婚姻改革条例》, 结束了香港男性行使《大清律例》纳妾及休妻的权利。其时,离裕隆皇太后颁布的《清帝退位诏书》(1912年),宣布满清王朝退出政治舞台已达七十年之久!一部法律在其政权已消失仍然可以继续执行,不能不说是一项世界奇迹。</p> <p class="ql-block"> 1938年10月12日,日军第18师团、第104师团,乘船率先在大亚湾的小桂登陆。驻防在这一带的仅有国军151师第451旅的两个团。</p> <p class="ql-block"> 一个晚上,宝安县平湖大围村民收到日本仔将要打到来的消息,村民扶老携幼漏(连)夜逃难,摸黑奔向迳肚逃往新界龙跃头,人群中,八岁大的女孩刘美坤拉着母亲肩挑箩筐的麻绳,在山野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喘着粗气紧跟在母親后面,终于到了龙跃头的一座庙前,此刻的她,只感觉又冷又饿,双腿已累得不想再走动了。进入庙门之际,她望了望天边,天色开始蒙蒙光。大量“走日本仔”的难民涌入新界,新界理民府组织人员进行了紧急救济。</p><p class="ql-block"> 1941年12月8日,日军38师团避开新界东北面的山岭,从福田赤尾河口越界进攻新田,继而选择攻击无险可据的锦田平原。守军是两营英军加拿大步兵。加拿大步兵伤亡惨重,根本无力阻挡日军。整个香港守军共有约13000人,而进犯的日军则有约三万,英军进行了十八日的顽强抵抗,一共有4000多名官兵牺牲。</p><p class="ql-block"> 港督杨慕琦25日“黑色圣诞节”宣布投降,赤柱的守军仍奋力抵抗,遭到日军疯狂报复,于圣士提反书院展开大屠杀,杀害伤兵及医护人员,意在摧毁守军的抵抗意志。</p><p class="ql-block"> 日军占领香港后,因食物短缺,首先实施粮食配给,仍旧解决不了问题就直接将大量香港市民驱逐到河口强迫返中国大陆。香港的人口由1941年的163万人跌至1945年约60万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被日本兵驱赶到宝安县的大量香港难民,经过河口沿路北上,向同在日军铁蹄底下的宝安城乡居民乞讨,其时的宝安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哪里有余粮去接济他人呢?饥寒交迫的难民抱怨地说:当年你哋(们)逃难过香港,我哋接济过你哋,依家(如今)我哋走难过来,就冇人救济……!大家你眼望我眼,无言以对,有人忍住淚水,有人淚眼婆娑,真是阴公对着凄凉。古人云: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p><p class="ql-block"> 广东(7成属区)及宝安淪陷近七年,香港淪陷三年零八个月。终于等来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河口又回复到战前的和平境况,深圳河两岸居民又是可以经河口自由出入。</p><p class="ql-block"> 1949年10月,宝安县解放,守河口的士兵换成了解放军。</p> <p class="ql-block"> 1950年7月,宝安县百姓得知:河口将要闩埋(关闭)。1951年2月15日,广东省政府宣布正式封锁深港边境,自由在河口进出成为历史。一条深圳河将两地隔开,咫尺成了天涯。</p> <p class="ql-block"> 脑筋灵活,手脚勤快的香港人渐渐把河之南打造成一颗东方明珠。而河之北的百姓生活却遭遇到困难。</p><p class="ql-block"> 始于1957年的逃港人潮,经历过1962年的大放河口,继而面对又封锁了的河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逃港群众冒险投奔河南,此起彼伏地延续了二十几年。一部分人偷河(偷渡)有惊无险抵达目的地,另一部人中,一些被被边防军或民兵抓获或被港英警方“打界”(遣返内地)而被收容所“收容”,还有一些“失踪”者不幸地人间蒸发,遗留给親友的只剩下无限思忆。</p> <p class="ql-block"> 对待逃港者,领导层从最初的同情(陶铸下令:放开河口,给饥民一条活路!)上升到“叛国投敌”,最后定性为“非法探亲”,明白到逃港问题光靠边防部队是守不住的。仍记得当年深圳镇某青年说过一句“经典”的说话:“唔怕你掌(看守),最怕佢想。” 。事实上,老百姓心目中好简单,不懂什么“主义”,只望能过上较好的日子,应了那一句至理名言: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邓小平总结出一条经验:不改革开放,只有死路一条。1980年,在深圳这个改革开放前沿,老百姓终于看到了希望,加上港英当局全面停止向逃港者发放身份证,旷日持久的逃港浪潮终于消失了。</p> <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经过数十年改革开放,勤劳质扑的深圳(宝安)人,于学习香港成功经验迅速成长了起来,现在的本地生产总值已经爬过咗香港呢个师傅嘅(的)头。昔日的深圳人发梦都不敢想,只有两条人民路、解放路(商业街)交汇而成“十字街”的这座细小县城深圳镇,竟然变成能比肩香港的深圳市。饮水思源,深圳人不会忘记香港这言传身教的啟蒙好老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百余年光阴,在历史的长河中,犹如白驹过隙。这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见证过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说不尽、数不清之悲欢离合故事。汩汩而流的河水与河面阵阵微风泛起的波纹似乎正在一问一答,忆述那段日渐远去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所有未标明出处的图片均来自网络)</p>